顺天府那边自然会有人去报官,且顺天府尹也会卖荣国府面子,但是京营却未必。前任京营节度使是贾代善堂兄一等将军贾代化,后来贾代化过世,继任的京营节度使是缮国公之孙现袭一等侯石光珠。
石光珠自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京营许多官兵都换了自己的亲信,石光珠面上虽然对宁荣二府客客气气的,总想快些摆脱宁国府对京营的影响。王子腾回京后,复又到了京营任职,王家和贾家表面上是姻亲,背地里也另投了他人。这些人即便面上给贾代善面子,背里也不会将贾琏性命放到心上。更重要的是京营负责皇城安全,人口失踪这样的事是顺天府管,贾代善若是直接求到京营,便是结党营私,公器私用,传到言官耳朵里,定会被参一本,惹出别的是非。
所以贾代善直接到宫中求了景和帝,有了景和帝口谕,京营每日开闭城门的时候注意些闲杂人等,说不得也对寻找贾琏有所助益。可是即便如此,京营的人也未必肯全力营救贾琏,所以贾代善又急急回了荣国府坐镇。
窦家忙乱一场,倒惹得窦充夫妇无比内疚。外孙第一次来自己府上,就遇到这样的事,难免将当时陪孩子们玩的丫鬟婆子招来细问。
得知是窦衍等几个小孩子要学蹲马步,众人才去的后花园,窦充当场就要责罚窦家几个孩子。
贾母这时候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亲家老太爷,孩子们在一处玩耍,又没外出惹事,谁能想到贼人会上门掳掠呢?这怪不得孩子们。”
贾母都发话了,贾赦和窦氏自然也忙相劝。窦充又叹了几口气,贾府众人也无心留下用膳,坐车回了贾府。
路上,贾瑚抬头问窦氏:“母亲,是我错了吗?若不是我到后花园教衍兄弟他们扎马步,就不会出事了。”
窦氏摸了一下贾瑚的头道:“不与你相干,那些贼人是有备而来的,今日不在你外祖府上动手,也会另寻机会。”
贾瑚点了点头,还是一脸难过。
贾母、贾赦夫妻一行回府时,贾代善已经在荣禧堂旁的小抱厦坐镇指挥了。贾赦是第一个坐不住的,听说贾代善在小抱厦,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也跟去了,见了贾代善,先请了个安,就问:“父亲,琏儿有消息了吗?”
贾代善看了一眼贾赦,自己这大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向来孝顺,关心家人,摇了摇头道:“暂且没有消息,你劝着你媳妇些,莫让她担心太过。”贾赦垂首应是。余者贾瑚亲眼见着弟弟被掠走,哪里坐得住,也一直在贾代善身旁陪着。
倒是东小院里,贾王氏听说老太爷、老太太和大房一房人去窦家,连午膳都没用就回来了,难免使人悄悄打听。
自从周瑞夫妻被送官之后,贾王氏就新提了来旺夫妻做心腹。来旺家的知道现在窦氏掌家,不能随便和人打听,省得落到窦氏手里丢了差事,于是只装作办事为名在府里乱逛,总能听到几句。
贾琏被掠走这样的事贾代善也没下令瞒着,来旺家的只从抱厦外头路过两遍,就听了个七七八八,忙回东小院告诉贾王氏。
贾代善何等精明,来旺家的前脚走了,就对范嬷嬷使了个眼色。范嬷嬷肩膀中箭,回来后已经包扎了换了衣裳,从外表也看不怎么出来,只要不和人动手,也不怎么影响行动,于是范嬷嬷缀上了来旺家的。
来旺家的回了东小院,贾王氏打发了其他丫鬟,来旺家的才上前低声道:“太太,听说那边的琏二爷在窦家被人掠走了,贼人冲进家中将人绑走的,老太爷在小抱厦指挥下人们找人呢。啧啧,听着怪怕人的。”
贾王氏听了,啊了一声,显然很是惊讶。
惊讶之余,又忍不住心中一阵暗喜:自从贾琏不知道怎么得了老太爷的青眼,老太爷一味偏帮长房,老太太还活着,大库钥匙就给了窦氏,二房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那毒月毒日生的小毒崽子丢了,贾王氏只觉一阵快意,但面上却不显,叹了口气道:“可怜见儿的,琏儿还不足七岁呢,就遇到这样的事,这都是他的命啊。”
接着,贾王氏和来旺家的又说了些别的,虽然语气听着有些令人不喜,但也没有过分的话,听着也不像知道此事的样子。范嬷嬷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国公爷是乐于见到此事与二房无关的。
于是,范嬷嬷从东小院出来,去小抱厦将听到的对贾代善说了。
贾代善指节在黄花梨木书案上叩了两下,点点头道:“那就好。”
贾母怎么说的都是贾琏的嫡亲祖母,就算她不喜欢贾赦,也不喜欢贾琏,总要在小抱厦坐着以示关心。于是贾母就看见不停的有人进来向贾代善回禀说东门没有琏二爷消息;西门没有查到琏二爷踪迹;南门没有可疑人等出城……贾代善发号施令,丝毫不乱,大有大军主帅在中军帐坐镇指挥的气势。
贾母见了这阵势,心中暗暗不忿,除了贾琏,贾代善只怕也不会对其他儿孙如此用心。接着贾母又暗中呸了两口,心道:我的珠儿重阳节生,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才不会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