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小声道:“这次是真的回去了吗?”
程湛兮说:“是吧。”
郁清棠惊魂甫定地舒了口气,将脸埋进程湛兮的颈窝里。
程湛兮抱着她,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抚她。
刚来一回午夜惊魂,两人都没什么睡意,但是在隔音不好的小屋子里聊天同样有引来林溪奶奶的风险。于是互相抱在一起,对视久了,自然而然地回归到情不自禁的接吻。
——第一次就是这样发生的。
程湛兮把郁清棠的手捞过来,压到了头顶。
郁清棠仰起脖子,空着的手配合地将她垂落下来的长发撩到耳后。
天窗投进来月光,两道身影紧紧纠缠。
林溪奶奶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咕哝了声。
家里的老鼠又出来活动了。
……
农村养鸡的人家不少,一声鸡鸣,家家户户嘹亮的雄鸡打鸣声传来,喊亮了天边的一角,整个村落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
郁清棠睡梦里不安地蹙了蹙眉,更深地往程湛兮怀里钻,嘟嘟囔囔地呓语道:“好吵……”
程湛兮闭着眼,睡得极沉,手有自我意识似的替郁清棠捂住了耳朵。
郁清棠握住她的手腕,脸埋在她胸前,调整到舒服的睡姿,不动了。
鸡鸣声仍在持续,两人一个比一个睡得香。
早上六点,程湛兮准时醒了过来,她的一只手还在郁清棠耳朵上,程湛兮低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奇怪的姿势。而郁清棠紧紧贴住她,就像是在占她便宜。
程湛兮看着只剩一个耳朵在外面的郁清棠,心想:她不闷得慌吗?
程湛兮要起床了,郁清棠的脑袋被她托着轻柔地放到了枕头上,脸颊睡得红扑扑的,程湛兮俯身亲了又亲,没忍住差点儿把郁清棠亲醒了。
郁清棠嘤咛一声,睫毛轻颤。
程湛兮坐在床边安静专注地看她,握着她一只手,嘴角不自知地勾起来。
郁清棠抱着程湛兮换下来的睡衣,眉眼恬静。
程湛兮不知不觉看了快半个小时,她替郁清棠牵了牵被角,轻手轻脚地出去后带上了门。
林溪奶奶去池塘洗衣服了。
家里的院子有水池,但习惯了去池塘的女人还是更愿意去塘边。
林溪奶奶岁数不大,越是乡下结婚年龄越早,她生了儿子,当了奶奶,年纪比程湛兮的妈妈宋青柔还要小十来岁,只是样貌看起来要老许多。按照程湛兮的年龄,叫阿姨才是正常的,到外面这个岁数的程湛兮甚至会叫姐姐。但村子里的人都管她叫林溪奶奶,她儿子在的时候她是XX妈,她丈夫在世的时候可能是XX媳妇、XX家的,她本人似乎从出嫁后作为一个人的自我都被抹去了,连名姓都不再提。
林溪在门槛那里坐着,脑袋枕着门框,小小年纪的一张脸上,神情尽是木然。
程湛兮端着茶缸蹲在院子地势低的地方刷牙,水浸过泥土,洇出深色。
她洗干净脸,小林溪还坐在那边,低下头抹了抹眼睛。
程湛兮过去问她,她说想妈妈。
程湛兮把她抱在怀里,轻柔地拍她的背。
小林溪没有一直哭,很快就擦干了眼泪,自己高高兴兴地出门找小伙伴玩。
村子里都是留守儿童,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灶上的粥煮出了香味,林溪奶奶回来了,在院子里晾衣服,程湛兮过去帮忙。
今年不到五十的林溪奶奶手脚麻利,程湛兮晾一件的工夫她已经快速地晾好了两三件,程湛兮把小朋友的衣服抖平,衣架撑进去,装作不经意地笑问道:“林溪奶奶,您比我妈年纪还小,我实在不好意思管您叫奶奶,您叫什么?”
林溪奶奶布满茧子的手拍打着晾好的衣服,随口应道:“我姓赵。”
程湛兮问:“赵什么?”
林溪奶奶动作停在半空,过了几秒钟才回答她:“雪娥,我叫赵雪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