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从没有注意到它?
我一直如此专注于帮派、政治骗局和贫困的生活,以至忽略了在我面前的这么美丽的东西。由于无休止的谋取生计的动力,我还错失了什么别的东西?
我回想起上一次我在罗伯特?泰勒注意到花朵的时候。那是整整一年以前。租户们正在为比尔?克林顿的视察作准备。他们令人难以置信地兴奋,但是也同样地气馁。他视察的目的,是要强调在芝加哥的公共住宅区里前所未有的帮派暴力程度。克林顿支持警方使用“扫荡”,即芝加哥警察局运用无授权的搜查来打击帮派和毒品问题。尽管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和其他团体认为扫荡是对民权的侵犯,克林顿却主张“免除恐惧”的权利更为重要。他希望内城的居民跟他一样相信,对于街头帮派的惩罚需要额外的手段,而他视察罗伯特?泰勒就是为了要亲自劝说他们。
在他视察前的几周里,这个计划区天翻地覆。警察们执行的扫荡行动大大超过往常,有时还会不加区别地彻底搜查公寓。他们还在各栋楼的一楼大厅里展开了随机的抽查,拘捕了大量嫌疑毒贩,包括许多跟毒品交易毫无关系的年轻人。
并未暂停毒品销售,但是他更加小心了,有时候会让他的销售者把顾客带到某间公寓里去取毒品,而不是在街上。由于担心会被逮捕,他还停止了敲诈当地的店铺,停止洗钱,把他的现金都装在垃圾袋里,直到风声没有那么紧为止。
在街上,市里的拖车拖走了废弃的汽车,以及大量看起来被抛弃,但实际上只是有点破旧的车。在所有这些混乱之上,天气则无情地炎热潮湿。
不过希望仍然存在。由于克林顿在非裔美国人里巨大的受欢迎程度,即使是最世故的租户——包括那些汽车被拖走的人——也都对他的视察兴奋十足。租户领袖发起了清洁一楼大厅、走廊和游乐场的运动。租户巡逻队挨家挨户地要求人们收拾他们的客厅,清洁洗手间;在一栋大楼里,蛇和其他奇怪的宠物都被从其主人家没收。在整个计划区,老旧的花坛又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在罗伯特?泰勒的早期,各栋大楼之间曾经彼此比赛过花园和其他的美化项目。为了迎接这次总统的视察,这一停止的运动又重新开张。他显然不能访问罗伯特?泰勒所有的二十八栋高楼,他可能只有时间访问其中一栋。但是这只加剧了竞争的激烈性。一些租户领袖打电话给市里的官员获取支持,以确保他们的大楼在总统的名单上。有一些为了获取额外的支持,还把一些毒贩交给警方。
位于罗伯特?泰勒南部远端的5011大楼对此尤为热情。因为人们相信,在5011旁边一个新的建设计划实际上是在搭建总统演讲台。租户领袖向当地帮派抽取了两千五百美元,以资助全面的维修。大楼的孩子们获得了新衣服和新鞋子;在大楼的地板上画上了非裔美国人里历史人物的画像;几个尤其具有公民意识的租户甚至写了发言稿,以准备万一总统把他们叫到台上去。租户们还在一个原本经年累月只有垃圾的花园里种上了成排成排的鲜花。
第八章 团结的帮派(12)
到了1994年7月17号上午,克林顿总统视察的那一天到了。5011大楼的居民们也准备充分。但是他的队伍迅速路过,甚至连一次挥手致意都没有。他在罗伯特?泰勒的另外一栋楼里发表了演说。一些5011的租户们惋叹连连,但是总体上还是满意的。毕竟,总统出现了。家长们打开汽水和啤酒,孩子们则趁热闹办了一次派对。在最初的失望之后,没有人抱怨。这个社区至少有一次深深感受到了满意和团结。你可以听到租户们一次又一次地说,他们有几十年未见到这种团结了。
现在,一年之后,在大楼外的花坛成了类似的希望符号——而且,从计划区迫在眉睫的拆迁来看,还是一种骄傲的固执符号。
返校派对非常热闹。孩子和成人们都在盘子里装满了食物。一场垒球赛开始了,一群人在围着观看。我四处转着,跟许多好久未见的人打着招呼。
突然之间,一声枪响撕裂了空气,人人跑着寻找掩护。枪声响了四五下,速度很快,听起来像是手枪。父母们抓起他们的孩子,躲避在汽车后面或者跑向大厅。在音乐的轰鸣声中,能够听到妇女们在尖声叫着她们的孩子。招呼着所有人趴下。
我自己屈膝蹲伏在一辆停在建筑物附近的车后面。在我旁边是几个的马仔,几个我不熟悉的年轻人。我问枪击是从哪里传来的。他们马上指向大楼的高层。
“黑鬼们可能吸毒吸得兴奋了,”其中一个悄声说,“或者是有个米奇眼镜蛇的人藏在这栋楼里。在我们拿下它以前,这里是眼镜蛇的地盘。”
我看到远处有一位瘦瘦的黑皮肤妇女。她蹒跚着穿过楼前那片长满杂草的开阔地,向我们走来。她衣衫不整,几乎要跌倒在地了,可能是喝酒喝多了或者吸毒吸得兴奋了。她走得更近了,可以听到她在自言自语,多半的话都莫名其妙。人们开始喊她找掩护,几个的人开始喊着侮辱性的名字并向她扔啤酒瓶。毒品贩子鄙视吸毒者是很常见的事情,他们为自己的工作辩解的方法,经常是指出他们是从社区里最废物的人那里赚钱。
上面又传出几声枪响,子弹在距离那妇女几尺远的地方激起尘土。
“那不是米奇眼镜蛇们在向我们开枪,”我旁边的一个马仔说,“那只是一个犯浑的黑鬼在自找麻烦。”
最终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绅士跑了出去,抓住了蹒跚的妇女,把她迅速拖进了大厅。枪响停止大约十分钟后,绝大多数人感到足够安全了,都走出藏身之所。父母和孩子们跑进了大楼,弃派对不顾。不过擅居者们和非法商贩们,却都又去取他们的食物,并听着音乐。我的心继续快速跳了几分钟,但是现在即便是我,也毫不奇怪没有人烦劳叫一下警察。
在1996年春天,我得知自己得到了哈佛学会的青年学者奖学金。我欣喜若狂,那是一个竞争激烈的位置,是一个有三年薪水的研究职位。我想要告诉这个好消息,还有我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尽管我仍然计划维持我在芝加哥的关系。
我走进门的时候,闻到了梅女士烹饪的味道——羽衣甘蓝叶、玉米饼还有熏鸡。“你还在设法在饭刚做好的时候到,是吧?”笑着说。
“他们仍认为你是公关主任,”他又说,不过这次是在看着电视,“要是你想跟我来的话,下周六还有一次会议。”
第八章 团结的帮派(13)
“当然了,”我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充满热情,“那太好了。”我解释了为什么我近来很忙。直到我得知自己拿到了哈佛的奖学金之前,我一直都在申请全国各地大学里的教职,包括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
打断了我的解释。“你记得科提斯(Curtis)吗?那个你遇到的高高的黑家伙,”他突然站起来,激情洋溢地说,“科提斯是个新泽西人,或者至少他在那里有工作。嘿,你觉得跟我一起去那里怎么样?我一直都想去那里,看看他们怎么做事情。他和我打了个赌,他说他的计划区里的女人更火辣。他说我应该过来看看。”
我确实记得科提斯,一个面貌凶恶的毒贩,在纽瓦克的住宅计划区工作。他在一年之前来拜访的时候,我们曾经聊了几句。
“有一点,”我对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感激,“我不觉得那会是一个很好的……”
“是啊,你可能是对的。现在可能不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尤其是现在这个局势。你需要观察我做事情,我知道,”他沉思起来,“我下周有几个大会议,你可能想来看看。”
在我问他会议的情况之前,他有了另外一个主意:“你知道吗?你记得我们聊过在全国各个帮派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