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地动了几筷子,忽然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君宇珩趁着众人不在意之际,离席走出了后殿,王总管追上去想要随侍在侧,却被他挥退。
“你不必跟来了,本王想要一个人静一会儿。”君宇珩淡淡地说了一句,就转身而去。
“是,殿下。”王总管追上前去,将手中的织锦披风披在了君宇珩的身上,“这细雨甚寒,殿下还是披上这个。”
他也知道此刻这宗庙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有重兵严加防范,守得跟铁桶似的密不透风,安全自是不用担心,当下也就不再多说,站在那里,看着君宇珩一个人慢慢地走远。
君宇珩沿着道旁的一列松柏慢慢地走着,雨没有转大,却也一直地下个不停,针尖牛毛似的迷蒙蒙一片,象雨又象是雾,迷漫在天地间。
不过经了那似雾一样的细雨润泽,那些有着百年树龄的苍松古柏就益发显得深翠欲滴,在迷蒙着微微细雨的灰黯天地之间分外的鲜明醒目,而且雨中的清新空气里还浮动着一股子松柏的淡淡清香,教人闻之就不禁觉得心旷神怡、意境悠远。
正随意地缓步走着,忽然听到了背后响起的细微脚步声,君宇珩一下子转过了身去。
在距离自己十几步开外,端王君宇琤穿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羽缎锦袍,眉如远山,直飞入鬓,眸似墨玉,清朗宁远,整个人静静地立在那里,清逸如松柏。
静静地与君宇琤对视了一眼,象是早已料到他会跟来似的,并未现出丝毫的惊异,君宇珩微微向着他点头示意,唇角轻扬,叫了一声,“四皇兄。”
“七皇弟。”君宇琤微是顿了一顿,胸中却是不禁生出几分慨然。
这样的称谓,这样的对话,这样面对面静静地站在一起,竟是与多年前的情形一般无异。这一刻儿,就好象这当中那么长的一段岁月都已是不复存在了似的,恍惚间倒象是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君宇琤缓缓地向着君宇珩走了过去,又停在了一步之遥。
这还是自碧涵山庄匆匆一别之后,他第一次这样近地再见到君宇珩。
他忽然发现,在眼前这张绝美无瑕的脸容之上看不到一丝的病容,虽然有所清减,但却更是平添了几分飘然出尘的清逸风姿。玉瓷般的脸容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益发显出玉颜清泠,而因为雨雾的湿润,眉睫更是黑润似鸦羽,如羽的眼睫之下,那双眼眸望去淡定而清冽。
君宇琤深深地凝视着,似是想要看出在这沉静淡定的神情之下还深掩着什么。
然而他看不出来,君宇珩就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那蒙蒙雨雾之中的淡然面容忽然象是变得遥远了起来。
“听闻七皇弟近日来身体欠佳,不知如今可是康复了?”君宇琤修眉轻展,微笑着开口问道。
“多谢四皇兄关心,已是完全恢复了。”君宇珩也是微微一笑,笑容极是清冷,仿佛冰崖之上的雪莲临风而放,而且这笑意只在唇边轻轻漾开,却是未达眼底。
“都已恢复了?”君宇琤看着他,慢慢地,仿佛是在一字一字地斟酌着,“也包括你曾经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吗?”
其实话刚一出口,他便已有些后悔。但不知为什么,此刻他的心中仿佛有种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他并未顾及任何后果地将这句话慢慢说完。
他口中说着,目光则一瞬不瞬地凝注着对面的君宇珩。
此言一出,他就看到君宇珩的眼中,那双总是淡定清冷有如冰泉、沉静不变有如深海的眼眸之中,一时间竟是闪过了痛苦、悲伤、悔恨、惊疑还有愤怒等等的诸般神情。
君宇琤看着,心忽然跳快了一些,他的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如常的平静,但心中却是隐约生出了一些莫名的热切,象是在期待着什么。
那种种从未如此鲜明地在君宇珩眼中出现过的情绪波动,竟是让他那张总是完美无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容变得异常的生动而绝美不可方物。
然而,只一瞬,一切就归于了平静。就如同是浩瀚的大海将一切都深深的掩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君宇珩又很快恢复成了那个总是远在云端,永远沉静淡定、永远无法企及,也永远无法捉摸的睿王。
看着这样的君宇珩,君宇琤说不出此刻自己的心中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过去?”君宇珩微微扬起的唇角形成了一个极为美好的弧度,唇边带上了一个风清云淡的笑意,“过去早已经成为过去,就算全都记起来了,那又怎样?”
君宇珩的语声是那样的风清云淡,仿佛毫不在意,这淡然至极的语声,却是让君宇琤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紧紧地缩成了一团,然后就象是石头一般重重地沉到了底。
原来,自己将近六载的漫长等待以及费尽心力,竟是毫无意义的。
原来,自己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