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管忙趋步走到寝殿之外,一声吩咐,早候在外面的一队宫女就手捧着各色物什走了进来。
君宇珩轻倚在床上,取青盐漱口之后,又自王总管手中接过一杯清茶,含在口中漱了漱,吐在了一旁跪地宫女双手捧着的金盂之中,再拿起一块雪白细巾拭了拭唇角,随手抛在了一边。
王总管忙又递上一盅温得正好的牛乳,君宇珩慢慢地喝下,方才起身。
宫女们上前来,服侍他净脸梳洗之后,穿起深紫色为底上绣五爪金龙的朝服,腰间围一道由羊脂美玉连缀而成的玉带,足登一双紫缎粉底朝靴。
君宇珩于铜镜前端坐,王总管拿起镶着红玉玛瑙的象牙梳子,一下一下轻轻地梳理着他的长发。一把过腰的长发,乌黑发亮,光可鉴人,真如上好的缎子一般,握在手中就有如流瀑一般垂顺直下。
梳顺之后,王总管手法熟练地将头发绾起,取了一只通体晶莹圆润的白玉簪插好,再捧过一旁宫女奉上的白玉冠,轻轻地为他戴上。
只见镜中的人,绝美的容颜精致如画,却又温润似玉。修眉有如远山斜斜地飞起,清幽如深泉的眼眸虽淡定清冷,却又深深地吸引教人无法自拔。
一旁的宫女虽都是侍候他多年之人,然而眼看着此等美景,也不由得目眩神迷,心旌动摇。
君宇珩站起身来,向着殿外缓缓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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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过后日已中天,君宇珩正携着小皇帝的手缓步走向御书房,他一边听着小皇帝咭咭呱呱地说个没完,一边不时地对着小皇帝仰起的小脸露出淡然的一笑。
他这样若无其事、淡然平和的神态,倒教人一时间竟猜不透他此刻的心绪如何。
其实,今天的早朝,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太傅苏幕远突然以年老多病不能为国分忧为由,提出告老还乡;二则是一道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军报,大漠瀚达尔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荡平反叛,之后竟在边关集结大军压境,一时边关告急。
这两件事可谓是一石击起千层浪,在朝堂之上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胡族大军压境一事倒令君宇珩有些始料未及,他想不到那瀚达尔王竟能如此之快地平定叛乱,更想不到的是那瀚达尔王竟在内乱初定之时就贸然对外大举用兵。不过边关有宣威大将军韩重镇守,他甚是放心,所以闻讯并无多少震惊,只是下令兵部迅速筹集粮草军饷,选派良将,准备增援边关。
而听到苏幕远的请辞,君宇珩心下不觉一声冷笑,他知道是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苏家势力的一番打压之后,这老狐狸一方面是向自己摆明了姿态,同时也想要以退为进,谋定而后动。不过君宇珩却是来了个快刀斩乱麻,并不做任何形式的挽留,而是立即准苏幕远所奏,令其归乡颐养天年。
俩人一路缓缓走着,君宇珩早已注意到小皇帝的身边并不见狄霖,此时忍不住问了身旁的一名侍卫,才知道今天狄霖并不当值,并未入宫。
君宇珩微不可觉地轻轻点了点头,不禁转开了目光。
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有种极其温暖的感觉,远天万里无云,天蓝如碧。
二、千里赴戎机
二、千里赴戎机
狄霖一身铠甲戎装,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回头远望着。
眼前是一片苍茫的黄沙,一望无垠,枯燥而且单调,大片的枯黄之中只偶尔零星点缀着一些低矮的沙棘丛,在这漫天的风沙酷阳下顽强而艰难地生存着。而在那远远的天际则是一道连绵无尽的雪线,高耸峭立的峰顶覆盖着亘古不融的冰岩,在将落的夕阳中闪耀着神秘而璀灿的银辉。
不知不觉间,时光已是倏忽而过,狄霖自动请缨来到边关增援已有两个多月。大漠的狂烈风沙还有灼人骄阳将他的皮肤变成了种深褐色,年轻的脸上亦刻划出了硬朗的线条。在那两道飞扬的轩眉之下是一双益发深邃的眼眸,时时闪耀着坚毅沉静的光芒,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柄深藏于鞘中的宝剑,虽不露锋芒,但隐隐然却放射着夺人的气势,深蕴着无法预测的惊人力量。
在他的身后紧随着一小队兵士,举目望着这个相貌俊美、风姿飒爽的少年将军,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是由衷的钦佩和无尽的仰慕。两个多月下来,狄霖的坚忍睿智、武功超群已让这些长年在风沙中打滚、经历过数次战火洗礼的汉子们,从一开始的不信怀疑转成了心悦诚服以及绝对的服从。
狄霖端坐在马上,静静地回望着,眼前的沙漠一片枯寂无声。
边关的日子清苦而且忙碌,狄霖也很少让自己有闲下来的时候,只不过人的思想往往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想要忘记,越是不愿想起的,就越是会在你不经意之间蓦然地涌上心头。
此时的狄霖正带着这一小队兵士刚从城外的岗哨巡视回来,只不过在纵马进城前偶然地回头一瞥,不知为何,心中却是莫名的一乱,就象是原本平静的湖面被突然投入了一粒石子,泛起了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