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敬入直给皇子讲课的那天,保成和保清都带了“束脩”,甚至保清还补了一份给张英。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原本只是保成一时的念头,后来竟然一直延续了下去。
这天散学,保成还没回钟粹宫,顾问行就将他带去了乾清宫,书房里除了康熙,此刻还站着索额图以及他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
“保成,这是我为你挑选的两位哈哈珠子,他们是你叔姥爷的儿子,也就是你的舅舅。”
除了哈哈珠子太监,皇子身边还有多名哈哈珠子,每天两人当值,只是和太监不同,这些人大多都是出自满汉大臣之中。
虽说哈哈珠子乃是充当的幼仆,可作为皇子从小的玩伴,一旦对方成为亲王乃至下一代帝皇,这也将是泼天的富贵。更何况,有哈哈珠子太监,作为伴读的哈哈珠子其实伺候人的活也干不了多少。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都有些紧张,恭恭敬敬地给保成行了一礼,保成好奇地道:“你们真的是保成舅舅吗?为什么这么小,只比保成大一点。”
康熙乐呵呵地道:“他们是你叔姥爷的小儿子,年龄差的小才能和你玩到一块去。”
别说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了,连索额图都有些紧张。和其他大臣不同,作为太子母族,他们是没什么好犹豫的,恨不得早早在太子面前混个眼熟。
若是两个小儿子不合太子殿下眼缘……索额图脑子里已经思量起其他年龄合适的族中子弟。
保成盯着兄弟俩:“你们愿意给保成当哈哈珠子吗?当哈哈珠子很辛苦的,而且保成还经常不想学习,会连累你们的。”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立马跪了下来:“奴才们愿意,恳请太子殿下准许。”
保成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你们自己说的,可不能反悔。”
兄弟俩对视一眼,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想到自家阿玛的嘱咐,还是义无反顾地道:“不会!”
每一日同样的时间安排,让保成有些厌倦,哈哈珠子的到来,让他添了几分新鲜感。
第一次有哈哈珠子坐在身边,保成还有点小激动,课上甚至还主动问了陈廷敬以及张英问题。
保成本就聪慧,如今主动起来,竟没多久就又将保清的进度赶上了,这让保清压力骤增。
他每天来得比保成早太多,散学以后,他回去还会写课业,即使是这样,却还是被保成轻轻松松追赶上,保成抿了抿唇,心里有点不太好受。
“哥哥,你怎么了?”
保清对上保成关怀的视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保成将手头的糕点递过去:“吃一块吧,吃一块就开心了。”
保清接了过来,吃点心的时候,看着正抱着书读的几位伴读,心情还真就放松了下来。人和人本就是不同的,保成的天赋他在宫外就听说了不是吗?
保成压根没有想到,这两天他的积极和悟性,一下子拔高了陈廷敬和张
英的要求。
于是,当张英要检查保成昨晚练习的大字时,保成懵了:“不是只有哥哥要写吗?()”
张英摇头:您想想昨天臣是如何交代的??()?[()”
保成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对着他们一起说的…可,可是他还没有三周岁!保成不甘心地道:“没有这么早开始写字的!”
“从古至今,天才数不胜数,可他们却也从小笔耕不缀。就以前朝举例,首辅杨廷和,十岁中秀才,十二岁中举人,十九岁中进士,首辅张居正两岁识字,五岁作诗,十二岁中秀才。”至于张居正后来因为岁数太小,在乡试被主考官压了的事,张英没提。
保成好奇道:“那张先生几岁中秀才和举人的?”
张英笑道:“臣十八岁中秀才,二十七岁得中举人。”
保成年岁还小,他是太子,又不需科举入仕,也没人和他讲过科举的种种艰难,加之张英前面又说了两个前朝天才,这会他的第一反应是,先生怎么晚了这么多?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出去了。
“臣天资愚钝,比不得真正的天才,所以殿下,您有天赋,更不能荒废了。”其实,张英虽不是早的那批,却怎么也算不上晚的。
旁边的保清插话道:“我知道先生为何会晚,因为先生家中不富贵!读书耗费颇多,我听说民间不少学子连想要看书都得废上许多功夫。”
张英咳嗽了一声:“臣家中供臣读书还是颇有余力的。”
张氏一族在京城不显,可放在他们桐城,却颇有声名。大伯父张秉文乃是前明重臣,抗清英勇就义,堂伯父张秉贞则归顺了清朝,一路做到了兵部尚书,高居从一品,虽在顺治十二年去世,可留下的人脉却还都在,眼下族中也不只有他在京为官。
他的父亲张秉彝虽然不如兄长在读书上有天赋,却也颇有头脑。加上祖父共有五子,大伯父为官,二伯父被过继了出去,三伯父又早夭,家中财产也都是由父亲打理。张英从小还真的没为读书的钱财担忧过半点。
保清却坚持认为,出身贫苦的先生,看不起书,凿壁偷光,悬梁刺股,最终,通过科举改换了门庭。
站于一旁的陈廷敬看了半天热闹,这才走了过来,拍了拍张英的肩,对着保清和保成道:“所以,两位爷才更要好好珍惜,宫里的这些典籍,放到任何地方,都是要抢破头的。”
保成点头道:“我知道,我们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