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洗脸,衣服抹一抹得了,实在不行耕地旁的水渠就是个好地方。
汉朝人还不了解粪肥的好处,引水渠里的水不算脏了,高阳跪在渠边就着抹了一把脸,用衣襟稍微把脸擦了一擦。
抬起头,就看见水渠边的官道上小踏步行来一匹黑色的骏马。骏马上的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身着锦缎,头戴方巾。后面还有少说一二十骑从。以至于只是小步经过官道便扬起了尘土。
高阳反应很快地拱了一拱手。夏侯婴在逃命的时候似乎就那一个骑从。哪怕现在实际上战事也没有结束,能统带二十亲兵家将的也值得自己这个皇长子拱一拱手了,最次也能落得一个礼贤下士的美名。
看样子这骑士是认得自己的,反而翻身下马来给自己行礼。主人下马,后面的骑从自然跟着下马。而高阳也就顺势迎上了官道。
得把人扶起来啊,高阳知道这规矩。微微一提手,压根没感到什么压力。高阳也知道人家压根没诚心给自己行礼。
那自己行礼就行对了,顺势把这人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提上了两个单位。
不过扶人的时候,高阳觉得有点古怪。靠的已经很近了,自己还算敏锐的鼻子却没有闻到丝毫馊臭味,反而还有一点隐隐的香气。当从这个人嘴里听到很有可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两个字的时候,高阳已经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
“张良。”
高阳压根没接茬,自行到后面骑从的枣红马边上就开始鼓捣起马镫来。那骑从愣一愣神,很快就过来帮忙解马镫。
这人身上的味道就重的离谱,不仅臭,还带有浓烈的血腥气,似乎是在强调着高阳的鼻子一点问题都没有。看他拆马镫时轻松写意的模样,倒是很容易想到这也是一员能飞身上马的猛将。
在有人帮助下,高阳轻轻松松就把马镫拆了下来。然后就提到了黑马的右侧,稍微示意一下,马镫就被系在了马鞍右侧相应的位置。
高阳自然是回头看张良先生的脸色了,从刚才拆马镫开始这混蛋就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如今更是把一把大胡子笑成了一朵花儿。
单镫变双镫很难说是一个发明,似乎是个人,有脑子就能很轻松地想到这一点。偏偏历史上整个汉朝都是单镫。唐朝的骑马武士像就是双镫了。
一老一小在官道上隔着马对视实在太诡异了。两只狐狸都很容易认识到这一点,所以老狐狸就把小狐狸抱上了马,一个人在旁边轻轻地牵着。后面的骑从自然下马相随,马队重又以一种更慢的速度行动了起来。
不知为何,后面的骑从反而行进的愈发慢了。而张老先生开始天南海北地扯起了闲篇,比如说东海郡深山里的水晶矿非常美丽,又说到自己曾经行于海滩,阳光下海滩上的沙子亦发出夺目的光彩,与水晶矿的彩光如出一辙。
高阳基本上确定了,上面那个故事不是把两件不相干的事串到一起,而是说水晶和石英砂的主要成分都是二氧化硅,两者本质相同。
故事很简单,但绝不是汉朝人应该有的见识。
而说出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主动把这两件事连接到一起,判明这个关系的能力就是核心的钥匙。
原生的汉朝人只会以为这个家伙在闲聊。不过这货难道没有意识到他所用的语言早已不能被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听得明白了吗?
就像高阳实际上也不能很容易听明白这个时代的人们交谈时所使用的语言一样。
普通话这种东西,通行于民国至现代。而在这之前,与使用普通话的人流畅交流的权力只归属于清中叶之后的四九城里那些提笼架鸟的大爷。
简简单单地,高阳阐述了水晶落大河,碰撞磨损销蚀,化作一片莹白的沙砾。虽然这时候来句“hello”就可以简单确认双方的身份了。可是高阳想起了那幅着名的穿越者必备上联。开始絮絮叨叨,间或杂着细小的奸笑。
“我见过雄鸡小时嫩黄色的样子,长大之后羽毛变为黑亮红润,长出雄壮的鸡冠与嗉囊。而藕这东西,圆圆的,从最细小的藕根开始里面就有大量的小孔,长大长粗之后还是一样。我把这叫做‘鸡变藕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