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着性子等着二位大人致完酒词,大伙便风卷残云般的吃开了,饥肠辘辘之下,那吃相可就着实不咋地了,引得赵侍郎吃惊不小,心道:‘都说江南富庶之地,人人仓縻实而知礼节,怎地这般饕餮模样?倒像我们云南那里的土人了。’却不知都是他造得孽。
他坐的主桌上除了几个老,便全是官员,食相自然要好很多……当然菜品也不是别桌可比,乃是特请给王府做过饭的大师傅烹制而成,山珍海味自不必说,一些寻常菜品也烹制的格外出色。
尤其让赵文华满意的是,桌上竟然有数道地道的云南菜,尽数摆在了他地面前,赵文华夹一筷子干烧鸡,就着绍兴的女儿红。嚼着嚼着,便如坠仙境一般,差点连舌头也一齐咽下去。
再尝尝那叶包蒸猪肉、粽包蒸脑花、腌牛脚筋均是道地的令他热泪盈眶。
见钦差大人落泪,众人连忙问其原因,可是菜品不合口味。赵文华轻拭其泪道:“哪里哪里,吾离乡半个甲子,不期在这里又遇上了纯正的味,一时动了思乡之情罢了。”
众人陪着唏嘘一阵,赵侍郎便向唐知府讨要那个厨子,唐顺之命人将其叫过来当场问了,那厨子竟是十分愿意,便直接成为了赵侍郎的侍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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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吃喝一阵,沈默便陪着沈贺挨桌敬酒,沈贺先敬了三十桌,然后转过头来对儿子道:“子承父业……”便砰然醉倒过去,好在沈默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命沈安送到后院歇息。
他只好打起精神,从第三十一桌敬起,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七十桌全都敬了一遍。虽然他所饮的酒里,九成都水,但也架不住喝得太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也醉倒了。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只觉一阵口干舌燥,饮一碗春花调好的蜂蜜水,这才好了许多……揉一揉胀痛的脑门,沈默披衣出门,但见天上月朗星稀,院中杯盘狼藉,地上满是鱼刺鸡骨、瓜果皮核,想是仆役们也累坏了,到现在还没有收拾。
他看见有人坐在院子角落地花树下,便有些摇晃的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沈老爷在独酌。
沈老爷招呼他坐下,只见桌上仅摆着酱牛肉,香豆和油豆腐,几样小菜,以及一个小酒壶。沈默轻声问道:“都走了?”
沈老爷点点头,笑一声道:“宾客们回家的回家,投店的投点,赵侍郎也在唐府尹的陪同下,住进沈园里去了。”说着给他倒一杯酒道:“还能喝不?”
沈默苦笑道:“实在是喝多了,闻着味就难受。”
“那就陪老头子说会话。”沈老爷笑道:“今天是你地大日子,大伯真替你高兴啊。”笑容却十分艰难。
沈默轻声问道:“大伯似乎有些惆怅……”
沈老爷叹口气道:“你可知今日一切,都是我与唐知府商量着办的?”说着饮一盅酒,面是自嘲道:“若没有我沈灼豁上一张老脸,挨家挨户地散发请帖,仅凭知府大人,是不可能凑起这么多头面人物来的。”
沈默微微吃惊道:“大伯您这是为何?”
“我一个削籍在家地清流,为什么要如此奉承一个贪官污吏?”沈老爷苍凉笑着,竟将一杯浊酒直接倒在了自己整洁的衣襟上,沈默赶紧起身道:“大伯,您醉了。”
“我没醉。”沈老爷扶着沈默地肩膀缓缓起身,使劲拍拍他的胳膊,双目中满是期望之情。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无法出声,只好摇摇头,在闻声而来的沈京的搀扶下,出门回家去了。
夜风送来殷老爷那低沉苍凉的声音:“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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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院子里已经收拾干净,地面上看不见任何油污,只有空气中淡淡的酒味,能让人想起昨日的盛宴。
七个身材高大的兵丁站在刚刚冲刷过的青砖地面上,他们身着破破烂烂的军服,满不在乎的望着立在台阶上的巡察大人。
沈默双手负在身后,苦笑道:“这么说你们以后就吃我的、住我的了?”这老几位便是朝廷配给他的随扈了。
排在左边第一个,笠帽上插根脏兮兮的雉尾的,是这七个兵的头头,他陪笑道:“大人,您老是钦差,弟兄们也算是京里派出来的,饷银俸米可都是在北京发,您总不能让咱们每月都回一趟北京吧。”说着嘿嘿一笑道:“或者您能说动京营,让他们每月把饷银送过来也行。”
沈默微微颔首道:“这么说本官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了?”
“大人说的没错。”那群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