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为本下意识想要挣脱,但在感到萧照临于他耳畔粗重而又微颤的温热呼吸之时,却也不知为何,才将将抬起的手臂竟缓缓垂下。
他无力地攥住了一片衣角,却也不知究竟是他的,还是萧照临的。
而也就是在此时,他的心中陡然泛出了一串串苦涩的气泡,即使他再如何努力去维护,却也无法阻止气泡迅速“噼噼啪啪”地破裂。
里头苦涩的滋味便如雨四处飞溅,落满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丝毫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
甚至,连嘴里都有些酸苦。
他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卿卿,不要离开我。”就在他快要陷入恍惚之时,又听到萧照临的一句恳求。
他的手指于身侧微微蜷缩,衣料便在他的指间旋出了褶皱。
他虚虚透过不远处花穗枝丫望着如泼了墨般的黑沉沉的夜空,须臾,才听到了自己像是飘在半空中的声音,“殿下又要拿怀君不掌尚书的后果来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不想让你走。”萧照临搂住谢不为肩颈的手臂愈发用力。
“况且鄮县情况太过复杂与凶险,又是琅琊王氏所治之处,你去了未必能讨得了好处。”
谢不为像是怔住了,指间的衣料也渐渐滑落。
他宁愿萧照临还是那副乖戾、不羁、强硬的态度,他也好心无愧疚地还以疏离。
但此刻,萧照临却是在关心他,却是在对他示弱,他便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萧照临了。
不远处枝头的桂花忽然无风自落,香味也不似先前浓烈,像是无端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似的,遮住了他的五感,让他渐渐陷入了麻木。
又是沉默了许久,他才轻轻一叹,“我会去。”
即使语句简短,但他还是停顿了很久,再继续道,“多谢殿下”
“不要”还不等他说完,萧照临便急切地打断了他,“不要如此与我说话,不要故意疏远我。”
萧照临的这句话让他霎时顿住了,也像是让他陡然清醒过来——
他本应该与萧照临保持疏远的距离,而不是如一对痴缠佳偶在此夜深人静之处相拥。
于是,他便想要开始挣脱,可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所赴之处,正是这假山高台。
谢不为与萧照临皆有警惕,凝神去听,竟听到了——卢振的声音。
“我方才来此散酒,无意瞧见了太子和谢六郎在高台之上行苟且之事,又被太子发现,若不是我跑得快,便不仅仅是伤到右臂这么简单了啊。”
来者正是一群世家子弟,随着卢振这句极具煽动的话语便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说怎么谢六郎离席不久太子也不见了,原来啧啧啧。”
“这谢六郎不是和孟相厮混在一起了吗?怎么今夜还与太子纠缠
不清?”
“诶(),不过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只要太子不嫌弃,又管他和谁好过,总归嘛,这滋味是不会差的。”
此句一出,这群世家子弟皆相顾暧昧一笑,又不再多说,想是知晓他们这般言语会被高台上听见,才没有说得太过露骨。
“怎么太子暗卫还没有出来拦我们啊,莫不是你卢十四肖想人家谢六郎不成,在此编排胡诌吧?”
“哼,既是寡廉少耻地在庐陵公主宅内野合,又岂敢暴露身份。”卢振不屑一笑,“待会儿你们见到了就知道了。”
如此,便是先入为主,即使谢不为和萧照临什么都没做,但只要被卢振领来的一帮人同时瞧见了,这野合的污名便是洗不干净了。
谢不为和萧照临自然能明白卢振此番的险恶用心,况且那群世家子弟也都乐于配合,才会这么快都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