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和你聊天,因为总会有所收获。我又不喜欢和你聊天,因为每次你都会刺痛我。”杨衣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这么说。
“你相比以前坦诚多了,也狡猾多了。”维德仔细望着她,忽然说,“以坦诚来回避真正的问题。”
“谢谢你的夸奖——我把这句话当作夸奖好了,这意味着我比以前成熟多了,真为自己感到高兴,我学会了成年人的狡猾和虚伪。”杨衣毫不在乎的说。
维德望了她两眼,没有说话。
忽然,外面迅速被包围了,不但有夏国的维和部队,还有其他国家的维和队伍。
看到院内被定住的人群,哪怕事先已经知道杨衣在此处,他们还是感到震惊,因为神罚组织中全部都是觉醒者,没有普通人。
一名黄皮肤黑眼睛的长官从办公室门口看到杨衣和维德,表情惊讶,但很快掩饰住了。
“杨队长,联合国派遣查德共和国维和部队罗远航向您敬礼,我们受命前来协助您的工作。”他双腿一并,向杨衣敬了个礼,仿佛没有看见正与她对坐喝咖啡的维德。
涉及国际事务时,夏国一向有大国风度,哪怕杨衣能轻易将在场所有人都解决,但本着神罚组织是国际恐怖组织,犯的是全人类罪行,所以杨衣此次是以国际觉醒者联盟机动部特派员的身份前来逮捕维德的。
“那么,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杨衣说,“我带维德去联合国受审。”
杨衣将自己的能力维持了一会儿,直到神罚组织所有人都被维和部队铐上暗物质手铐,不能再使用能力生出乱子,杨衣才带着维德飞向联合国。
自从位于阿卡国新城的联合国总部被炸后,新的联合国大厦还未建成。所以联合国重要事务已经移至联合国欧洲办事处——瑞国日内瓦万国宫。
当杨衣携着维德降落在万国宫门前,早有联合国官员及部队等候,将维德交由他们后,杨衣并不想停留,国际觉醒者联盟主席杰弗逊·韦伯主动挽留她。
“维德的危险性太大,而且他的同党现在已经遍布全球,我们并没有太多把握能够完全禁锢他,所以请杨女士暂留联合国,等国际法庭对维德审判完之后,再离开不迟。”
这话说的很诚恳,想到维德的危险性,杨衣也就留了下来。
对维德的国际审判召开的很快,并没有像往常的国际事务一样拖拖拉拉。
或许是他的罪行已经罄竹难书,或许是联合国想要在这次末日般的危机之后给人们树立一个靶子,好让民众的愤怒从无能的各国政府转向神罚组织,给民众们一个发泄的出口,在杨衣到达联合国万国宫的第三天,国际刑事法院就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审判,并且全球直播。
国际刑事法院由15名来自不同国家的法官组成,作为特权,五个常任理事国一直有人担任法官。
院长由全部法官无记名进行推选,任期为三年。今年的院长是由罗斯国达丽娅·彼得罗娃担任。
在全球直播上,由全球国家发起公诉,对维德进行审判。
杨衣作为特别证人,进行旁听。
维德拒绝了法庭为他指派的辩护律师,而是自己进行自辩。
他站在一间特制的,能够隔绝暗物质的玻璃牢笼内,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我不想否认自己犯下的罪行。”他站在玻璃笼子里,像站在高高的演讲台上,“在宇宙维度下,人类文明并不伟大,人类也并非万物之灵。人类不过是一种最普通低级的生物,一种聪明的猴子。人类文明不过是个偶然。”
他不管法庭上各色人不同的脸色,“假如宇宙是大海,人类不过是大海中最渺小的一群粼虾。现在,一只鲸鱼游过来了,它一张口,就要吞掉一吨的鱼虾,而这群粼虾因为自身的渺小无法看到、也无法理解鲸鱼的存在。
“有一只粼虾看到了自己族群的未来,它想要拯救自己的族群,唯一的方法就是放弃那些普通粼虾,只挑选其中最为强壮的,并以那些普通粼虾作为代价,让这些强壮粼虾活下来,如此才能保证整个粼虾种群的继续繁衍。
“我自豪于启发了那些强壮粼虾,唯一的过错,是放弃了那些普通粼虾。但,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而且是必须的。
“哪怕这个粼虾种族最终出现了一只龙虾,又能怎么样呢?”他目光望着旁听席上的杨衣,“难道一只龙虾能够阻挡鲸鱼的脚步吗?”
最终,国际刑事法院判定维德·戴维斯犯了反人类罪,将在明日上午9点,在全球直播面前进行注射死刑。
听到这一判决,维德表情仍然平静,仿佛早有所料。
晚上,正当杨衣准备休息的时候,门被工作人员敲响了。
“维德·戴维斯说,他想要在死前见您最后一面。”那名联合国警察忐忑不安的对她说。
杨衣于是重新穿好衣服,来到一座位于地底的特质监狱。
“我需要确定,假如那位降临地球,以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这是必然的,如果能够牺牲全部普通人,换取新人类的延续,你还会坚持‘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的博爱观点吗?”
牢笼是特制的,能够隔绝暗物质能量,能够限制维德的觉醒能力。
笼中,维德死死盯着她,语气急促的说:“如果祂要求你亲手杀死亿万普通人,来保全剩余人类的延续,你会做吗?还是仍然坚持你那‘不杀人’的原则——别否认,我确定你暗自给自己树立了这么个可笑的原则——你会这么做吗?”
杨衣沉思了许久许久。
最后,她说:“我不确定。”
但这个答案已经让维德感到满意了,他蓦地大笑起来。
“虽然我们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但我们的路途终点是同一个……花园分岔的小径,终会交汇……”维德目光奇异的望着她,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