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杨衣脸上抽搐了一下,肆意的笑顿时变成了恶毒和怨怼,她像木偶一样伸出双手,艰难的想要抓着什么东西。
“怎么?你后悔了?……滚开,这也是我的身体!”
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从内部涌上来,像退潮一样将这片浪花倒卷回去了。
‘为什么?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蛆虫!懦夫……’它前所未有的愤怒了。
杨衣重新睁开疲惫的双眼,坐起身来,双臂支着头,半晌,她有气无力的说:
‘逗你玩。’
这个回答简直像捅了马蜂窝,它像个炮仗一样炸了,‘你这个疯子!神经病!精神分裂的癫子!没人要的孤儿!反复无常的小人……’
它不但以最大的恶意来辱骂她,侮辱她,甚至以她最黑暗的过去、最痛恨的曾经来刺激她,这次的愤怒与以往比起来,甚至过去那些恶毒的辱骂都变得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看来,这次它真的是出离的愤怒了。
杨衣有气无力的听着它骂,也不反驳。
终于,大概因为得不到回应,它渐渐的也骂累了,骂声终于停了下来。
‘为什么?’这一回,换作它有气无力的问。
‘我问你,把身体让给你,你准备做什么?’杨衣问。
‘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它没有任何犹豫的说,‘绝对的自由,绝对的随心所欲!’
‘看,这就是我不能让给你的原因。’杨衣双手叉进头发,这一人格转换,让她头痛欲裂,‘这样的力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会把整个世界搞乱的。绝对的自由,就是混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根本不在乎他们!’它尖叫起来,‘我知道,你恨这个世界!’
杨衣沉默着,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是的,我恨这个世界,有时候,我恨不得它立刻爆炸,将它毁灭的干干净净,让整个世界跟我陪葬。’她说:
‘但我同时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我一个人。我的世界可能是痛苦的,绝望的,迷茫的,但其他人的世界可能是光明的,温暖的,充满希望的。我生活在无底的阴暗中,并不代表人人都这样活着。’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扇亮着昏黄灯光的窗户,那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区。
‘你看到了吗?那是个新的三口之家,他们家刚刚诞生了一个婴儿,那个新手爸爸正打着哈欠给宝宝冲奶粉,那个妈妈正睡眼模糊的哄着孩子……’
‘还有那个,老夫妻俩生活在一楼,却把二楼让给儿子儿媳孙子——他们明明那么怕食脑虫的袭击,却仍然把感觉最安全的地方留给孩子……’
‘还有那个……’
‘行了,行了,’它不耐烦的说,‘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衣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在黑暗里呆的久了,只要看到一点萤火的光,就会觉得——似乎还有些希望……哪怕这希望跟我没关系,只要你知道它在那里,那这世界……似乎还有存在的必要……’
她随手从花坛里摘起一朵紫色小花,放在鼻尖闻了闻,望着远方的街道,拿出手机给李明亮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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