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扭头看了眼曾敏,“不可能,咱家人越老越成精。”
“别打岔,你以为是修炼的狐狸。看路!”
“哦。”
“你姥爷那时候整天不着家。我只能住学校,每个月回家一趟,但只要一出校门,就能见到你姥爷在门口等着。”
“回到家总有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怎么清楚我的尺码,总能合身。”
“我学画画,他专门托人从国外给弄来工具,颜料,画册,寒暑假就带我回燕京,去沪海,去羊城,找老师,看画展。香油你知道不?那时候去姑苏,找到颜文梁老师家,你姥爷的敲门砖就是两瓶香油。”
“有次我骑车出门,被狗追哭了,你姥爷大晚上拎着手电,拿着棍子,在家附近转了两个晚上。”
“结果呢?”李乐问了句。
“抓到了呗,他让狗咬了两口,好在不是疯狗。”
“呵呵,老爷子那时候挺厉害啊?”
“你问问在长安的老邻居,谁不知道。别说狗了,方圆五里,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有哪个不怕他。”
“后来万俟姗成了他的学生,见过几次之后,我就知道这女的肯定对他有意思。”曾敏拍了拍车门。
李乐笑了笑,“你怎么发现的?”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再加上无事献殷勤,带我吃吃喝喝,买东西,逛街。”
“那你那时候咋想滴?”
曾敏一扬手,“糖衣留下,炮弹打回去。那种苏联过来的小裙子,沪海产的小皮鞋,还有大白兔奶糖,光明威化饼干,梅林罐头、奶油蛋糕什么的,什么最好,什么最贵买什么。吃穷她!”
“结果呢?”
“嗨,胖了十几斤。”
“哈哈哈,哈哈!”
“好好开车!”曾敏扇了李乐一巴掌。
“没吃穷?”
“没,后来才知道,万俟姗家里是公私合营后吃定息的那种,我这点儿吃吃喝喝,在人家眼里根本没当回事。”
“我姥爷什么态度?不说女追男一层纸么?”
“你姥爷不想耽误人家,拒了好几回,后来开始躲,也没躲过去。万俟姗就那么等,一直等到现在。”
“不是你的原因?”
“要说我十几二十岁,没结婚没生你,可能大部分都是因为我。可后来呢,还得是他自己想明白。”
曾敏往车座上一摊,长舒一口气。
李乐攥了攥方向盘,“那你现在同意了?”
“为什么不呢?”曾敏掰着手指头,“这么一算,你姥爷到现在六十多岁,自己一个人过了三十多年,万俟姗也一样等了三十年,这要是编本书,都能写个几十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