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噔噔噔跑至容尘身后,好似受了欺负般攥着他衣角,警惕地瞥了眼顾笒煊,怯怯低着头不言语。
容尘注意到他头上起了个大包,眉头一皱,蹲下身替他揉着:“可是受了欺负?同我说,我带你去讨公道。”
南音不言语,只是愈发贴近容尘,离顾笒煊更远了些。
容尘转头朝顾笒煊递去询问的眼神。
顾笒煊甚是“和善”地盯着南音,同样蹲下身摸着他头,弯眸甚为“亲和”道:“可是方才与我玩闹,不慎磕到了头?”
南音瑟缩一下,不敢应话。
容尘霎时明了。起身将南音护在身后,正欲质问,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
南音望着顾笒煊,冲他沙哑地唤了声:“父亲。”
随即又望向容尘,同样轻轻唤道:“爹爹。”
那一瞬间,容尘想了不下百种狼崽的炖法。
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这玩意儿扔到外头,任其自生自灭。
几番善恶交战,最终良知胜过恶念头,他摸了摸那颗乱毛头,皮笑肉不笑:“你的毛发……头发,该梳梳了。”
他欲寻把刀将狗崽子剃成水煮蛋,不曾想顾笒煊却是拦住他,眉开眼笑替崽子说话:“孩子还小,还需多加引导,方能一心向善。”
容尘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最终忍无可忍,起身将二人一并扔出门外:“你二人便在外好好教导向善罢!”
此夜寒凉风大,二人相对而望,更添凄冷。
顾笒煊整了整衣领欲敲门认错,见房内烛火已熄,只得作罢。转头将注意力放至少年身上,上下扫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那双湿漉懵懂的眼睛上。
疑惑、忐忑、不安……独独没有愤恨。确实是被抹消了记忆一无所知。
“若无事,便回去歇着吧。”
他吩咐着,见少年听话转身融入墨色,遂放心离去。
*
夜间风寒。
容尘熄了烛火,行至窗边欲关窗,忽一阵大风卷着落叶吹至面门,生生将他给冻清醒了。
合上窗倚在一旁,借着缝中冷意消减突如其来的困意,细细思索着种种诡异之处。
“吱——”
容尘偏头,与开窗翻入的少年来了个四目相对。
不同于对顾笒煊的警惕防备,面对容尘时,南音似乎格外乖顺听话。像认主的动物般收起了所有爪牙,只把最柔软最温驯的一面展现给他。
与之相对的,容尘对顾笒煊猜忌不信任,对这少年却是格外纵容信任。
此刻见他翻窗而入,也将先前那番惹他不快的“认爹”一事抛之脑后,只不悦他半夜做贼:“三更半夜的,这般偷摸行径是为作何?”
南音不说话,扫视一圈确认屋内只有二人,遂开始解衣带。
这是做什么?把他当娘,要同自己睡?
“长这般大,该学着自己睡了。”容尘拎着他后衣领欲赶人回窝睡觉,脑中什么一闪而过。
零碎记忆中,大多是事情发生了,或者与之相关的人事物碰到,方能触动那奇怪的笛音,唤起少量记忆。
可先前记起南音那次,为什么没有笛音?
蓦地顿住脚步,容尘低下头:“你经常为我泡茶吗?”
南音几乎是在他问出口的瞬间便肯定地点点头。点了几下忽而顿住,盯着手臂看了好半晌,摇了摇头。
容尘奇怪于他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截衣袖。于是他换了个问法:“你会泡茶吗?”
南音依旧是下意识点头。盯着手臂思考一会儿,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