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仲夏,天儿最是炎热。在那令人无法躲避的酷热下,人的心情也跟着暴躁起来。
“人呢,冰呢?怎么还不来?”
“你扇快点,没吃饭是不是?”
将军府的某个院落中,心情烦躁的木婉清正呵斥着某个奴婢,身旁服侍的另几名婢女皆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哟,是谁惹得姨娘这么大火气?不知姨娘禁足期间,需要静心思过吗?”
木婉清狠狠瞪着那缓步而来的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碍于身份,不得不起身向他行礼:“不知少爷怎的突然有兴致来妾身院子?”
乐辞笑得人畜无害,说出口的话却是几近令她失控:“自是看姨娘在这住的不舒坦,在府外替姨娘寻了处僻静之地,这便来送姨娘过去。”
“少爷误会了。”木婉清废了好大力气才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客气回绝,“妾身在这住的挺好,不劳少爷费心。”
“怎算费心?”乐辞说,“父亲既已赶往沙场,家中一切自然由我操劳。姨娘住的不舒心,便是我的过错了。”
木婉清被他话中的信息震到,不敢置信道:“将军离京了?我怎的不知?”
“姨娘这是什么话。父亲做什么,何须向你一个妾室禀报?况且在嫡子面前自称‘我’,姨娘将我置于何地?”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木婉清忙屈膝认错:“是妾身的错,妾身甘愿受罚。”
“受罚倒不必了。既然姨娘心中还有我这个嫡子,那便即刻收拾行囊出发吧。”乐辞说罢,转身招呼身后一众仆从进去收拾。
木婉清自是不愿就此离开,但想到眼下乐昭出征儿子被关,将军府已是乐辞只手遮天,于自己十分不利,便打算顺势出府暂避。反正还有儿子在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低头道谢:“如此,便多谢少爷。”
木婉清很快打点好行囊,跟着乐辞从侧门出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她由婢女扶着上了车。
待下人收起轿凳,乐辞敲了敲车壁,木婉清撩起车帘瞪他。乐辞笑道:“姨娘是要去静心调养的,奴婢太多反倒惹人心烦。依我看,两三个便够了。”
木婉清只是个妾。但乐昭并非好色之人,加上常年征战极少回家,将军府除了已故的主母,便也只有这一个妾。乐将军并非小气之人,该给的月银赏赐一分不少,甚至还拨了六个丫鬟伺候她。如今莫名抽走大半,木婉清自然不乐意。
似嫌这样还不够,乐辞露出一口大白牙,继续补刀:“对了。姨娘这一去,得了空可要多烧些纸钱,毕竟地府鬼差不少,我那兄长若想好过些少不得上下打点一番,这银子嘛……也就不经用了。”
“你说什么!”木婉清这次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不管不顾挥舞着手抓向那人的脸,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他可是你兄长!你怎么能如此不顾手足之情!你还是人吗!”
乐辞后退几步远离马车,看着里面的女人宛如疯魔,满意笑道:“姨娘莫气,气大伤身。”
“看姨娘这么大火气,出发已经刻不容缓了。”
乐辞朝车夫示意,车夫点头拉起缰绳。
乐辞退回门内,朝她挥手:“姨娘好走不送。”
“乐辞,你给我等着,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伴随着木婉清绝望的低吼,马车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后山无故火起,天干物燥加上事发突然,火势借助风势呈蔓延趋势,瞬间便烧着了半个山头。
后山有什么?
除了树便是花花草草,烧了也没什么。
但要知道,被火海包围的柴房里,可还关着大公子乐桓呢!
虽犯错被罚,但好歹还是将军之子,性命自然万分重要。
府中众人皆惊,当下顾不得忙碌纷纷放下手中之事,提起水桶家伙直奔后山,拼命救火。
就在这全府皆乱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有几道身影架着一人从府中奔出,飞快窜入暗处等待的马车之中,驾着车子绝尘而去。
正指挥一众仆从灭火的乐辞似有所感,望向城门方向。
“兄长……”
他轻声喊,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
眼前是满山的火浪跳跃,熊熊火光中,他仿佛回到了那个灯火辉煌的画舫。
兄长突然靠近对他说的话,仿佛犹在耳畔。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比起乐桓的举动,众人显然更在意失窃的宝物。所以乐桓突然靠近附在他耳畔小声说的话,只有两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