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依然笑嘻嘻的道:“痛是痛,不过没有下杀手。大师兄知道的,我别的都不如您,但轻功喝酒反应都还行,但她老人家那么一掠过来,我连避都避不了,闪都闪不开。我觉得这位‘唐老奶奶’的暗器,就是她自己。一个人能把自己化作一道‘暗器’,武功可不是盖的。你还是不予与之动手为妙。”
这时际,“气量王”长孙飞虹正与其他两人吩咐些事,而多指头陀则向任劳、任怨和黑衣杀手申斥着,唐烈香见母亲呛咳,强忍伤毒翻腾,挨过去说些体贴话,大概是想劝娘息怒。
三鞭却已死了。
人走茶凉,人去灯灭,更何况是三鞭这种人,恶贯满刑,丧命也无人同情,死了便无人理会。
——就算有人料理,“理”的恐怕不是他的“遗体”,而是他的“遗物”。
不过,“凄凉王”在,像任怨这种人,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随便造次。
金风细细,这满目苍凉的贵介汉子,站在庭中,竟有一种莫名的古风,像秋夜一般温凉着晚情。
无情回应道:“就算她武功高,也不能说打人就打人。”
他既为追命不平。
也为唐烈香不忿。
追命依然笑眯眯的道:“你说的是。不过,你别忘了,这位唐姑娘,是她的女儿。”
说完了这句,他就笑嘻嘻的,脸颊上一直肿了起来,他也一直等无情反应。
这次,无情很有点不解:“是的。但对女儿也不能说打就打——她又没有做错。”
言下之意,是对他的眼睛也不能说挖便挖——他又没有“看错”。
追命知道他还不懂。
(这个大师兄智能天纵,运计有如神助,心思缜密,但毕竟对于人情世故、江湖礼俗,还是稍欠经验。)
他笑嘻嘻的说下去:“你也别忘了,这位当代的‘唐老奶奶’继承人,就是仇姑娘,不,唐姑娘的娘。”
其实,他是把话再说了一次。
他虽然笑得贼贼的,但语意还是极其郑重的,要不然,他也无须再说第一次。
说完了,他看着无情。
无情也看着他。
“如果你对唐姑娘印象好,你第一个要讨好的,恐怕还不是唐小姑娘,而是,嘿嘿……”追命笑着抚那发肿的腮帮子:“我还要再说下去吗?哎唷,雪……好疼!”
无情忽然明白了。
顿悟了。
追命当然不会捱痛过来尽说些废话,还为一个刚刮过他耳光的妇人说好话。
他的话一定有份量。
一定有可听取的价值。
无情这下可明白了追命的好意了。
——难怪三师弟会哑忍这一记耳光。
却听唐乃子向唐烈香叱道:“你跨过这院子来,教老身怎么跟蔡少保交待?我们毁诺在先,谁还会收留我们?我们相依为命,颠沛天涯,为的是什么?总有一天,我们会杀回唐家堡,拿回我们应得的,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难道你今天就忘了唐家的规矩么?他的眼,不挖可不行!要嘛,我就没有了你这个女……你这孙女,不然,我就只有杀了他!我看他也不太坏,而且不是正常俗汉,我不杀,已是很宽容的了,你已允诺了少保大人,老身也许下生死之诺,难道你还要嫁给这个废人不成!?
然后她转身向无情喝道:“姓盛的小字,你自己动手,还是由阿香动手,或是由老身下手!?”
无情看“唐老奶奶”,脸色发青。
——他觉得这女人不但不可理喻,而且简直凶悍、残忍。
(却不知她怎么会生出那么美丽温柔的女儿来!)
却听追命在一旁边摸腮边咕哝道:“忍耐——忍耐——为将来——”
唐乃子见无情一脸不服气的盯着她,她嘴儿一歪,,呼了一口气,道:“还是要阿香动手挖你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