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叹息:“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我皱眉疑道:“不是一样的吗?”
大家都笑了,可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减轻。我才真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含义。
也许是因为在车中睡了觉,晚上我就觉得头胀鼻塞,眼睛疼起来。杏花叹息说原来的小姐根本不病,身体还是一样的,怎么我动不动就着凉受风?看来气血循环才是健康之径。她建议我开始习武,我忙摇手:“我可记不住那些动作,只想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想吃苦。”
虽然这次风寒没闹得我去黑色走廊,我也难受了七八天。正是过年的时候,府中的热闹我都没凑上。隐约只听着鼓乐声声,笑语袅袅。我躺在床上喝点粥,吃点咸菜,睡睡觉。十来天后,等我能出屋时,年也过了。
这期间,有一天,哥哥来给我号脉,似乎无意说道:“审言来了。”我靠着枕头,闭眼不说话。
哥哥号了脉说:“妹妹快好了。”他等了会儿,又说:“他问起了你,我能不能。。。。。。”
我依然闭着眼说:“就说我死了!”
他苦笑:“妹妹,可否见他一面?”
我心中的痛又重来,忙说道:“别想了!不可能。”
哥哥长叹道:“毕竟是我们负了他。。。。。。”
我打断:“我没负他!能给他还账的女子很多,我无才无能,不必费心。”
哥哥无奈,起身走了出去。我隐隐听到他在外面和人说话,明白谢审言就在我的屋外的厅里。我一阵怒气,他干吗又来打扰?!当初既然告别了,既然能和别人在一起,就别再来招惹我!
丽娘的肚子到了八九个月也不是很显露。她简直象上了发条一样,天天满院子地乱走,指东指西,安排各种事宜。时近二月龙抬头,算是初春,丽娘总指挥人们打扫这打扫那,恨不能把所有的屋子都翻修一边。我知道这是生产前的疯症,就常和她开玩笑。她在府中没有别的女伴,就老让我去她的屋中,给我看她准备的各色婴儿衣装,我心中微苦。
一天,我和丽娘正在她屋中说着她生产该做的一些准备,有人奔进屋中,报说我府那逃走的奴仆被官府捕获,为辩护自己的逃脱,他向衙门陈述董太傅之女董玉洁无端虐待下人仆从,手段残忍,他若不逃,性命难保。如果官府不信,可查对谢御史之子谢审言,盖其被判官奴期间,落入董玉洁之手,被日夜鞭打用刑,几近死去。官府查对了官籍记录,证实谢审言确是被我府所买。官府已向谢府求证,谢府家人代替主人回复说谢公子的确曾身受苦刑,伤痕遍体。
官府顾及太傅声誉,先传信府中,言说:逃奴弃府,属无户籍之人,加之又首原主人之短,本可判虚言惑众,严惩不怠。但他的供中牵涉了谢御史的公子曾被施刑,而谢府家人证实了逃奴所言。毕竟谢御史如今是朝中要臣,对他的儿子的遭遇,也该有个交代。可否请我府中人出面澄清一下事实,也好洗去我府,也就是董玉洁,虐待奴仆包括前犯官之子的嫌疑。开堂之日定在了三日之后,届时府中任何一人都可前往,与逃奴和谢府的家人对证一番!
这请求,表面恭敬,实际让我府无处可躲。
晚上,我和爹,丽娘,哥哥聚到大厅。我们先静坐了一会儿,习惯一下这让人羞愧的话题。
爹先开了口:“此事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分明是想弄得路人皆知,毁去洁儿的声誉。更要紧的是,让大家都明白,我府曾趁人之危,对谢御史之子下了毒手。其中含义。。。。。。”爹叹了气。爹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最好不要有什么把柄,更不能挑起皇上和朝堂众臣对他的不满。
哥哥沉思道:“必是那贾功唯所为。他有我府的逃奴在手,知道其中周折。我们回程与他相遇,他曾用言辞激审言寻死,以坐实可惩妹妹的罪行。现在谢御史官复原职,他把逃奴交给官府,将这段内情公之于众,一方面损了爹和妹妹的声誉,一方面激起了谢御史和同僚对爹的仇恨,他还根本不用出面。”
丽娘问道:“不能只推是逃奴挟私诬告?”
爹说道:“那谢府的证词又如何?谁刑伤了谢审言?官府有记录,他被买入我府。”
丽娘说:“就让李伯前去,否认小姐干过任何事情,把那些事都承担下来。”
爹又轻叹:“掩耳盗铃之术,若谢审言出面指证。。。。。。”
哥哥说道:“审言断不会如此!”他的话中有对谢审言的完全信赖,我听到耳中,忽然想起了谢审言曾为我摇头,拉停了我的马,曾护在我身边。。。。。。一时间,一丝遥远的温情涌上心来,可我忙按捺下这种情绪,他已与我无关了!
爹又微摇头说:“即使谢审言不出面指证,仅凭李伯几句话,官府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该追究李伯殴打虐人之罪,他身为仆从,就不能免责。我们自然可以暗地通融,可他们既然把这事弄得这么大,就是想毁我府的名声,当堂之上,必会对顶罪的李伯刁难乃至用刑,以逼他说出实情。”
我问道:“那逃奴又将如何?”
爹说道:“言主短处,必受严惩。他已无生机,他能如此,当是有人许了对他家人的好处。”
我想了好久,终于说:“我不能让李伯或别人受苦,我自己前去承认过错,说明与爹无关。到堂上,我痛心疾首,百般乞求宽恕,赢得人们的同情。反正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光明磊落地认下来,日后只是名声败坏而已,我也不在乎,不嫁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