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意中知道,花瓶原本是一对的,只因其中之一被先皇打碎了,剩下的就赏给了宋舞霞的父亲。
丁文长说后半句的时候,显得十分不自然,看起来他根本不是“无意中知道”,而是有意去打听了。
官窑所制的御用器皿,一般数量都很少,就算有多余的,为免流入市面,都会立即销毁。所以花瓶只有一对并不奇怪。令宋舞霞在意的是,花瓶为什么会从丁家回到昌平王府,摆放在她的书房中,而赝品居然出现在怡景山庄,里面还有半本《九州列国志》。
宋舞霞越想越糊涂,丁文长提醒她,七年前,他们成婚的时候,宋维善已经病重,所以婚事都是宋维德操办的,既然花瓶是她的嫁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至于花瓶为何会回到昌平王府,为何昌平王府的账册上没有这只花瓶,恐怕也要去问宋维德,因为当年是宋维德去丁家取回了她的“尸体”,以及她的嫁妆。
宋舞霞觉得丁文长说得在理,决定第二天去松柏居的途中顺道去一次宋维德府上。
丁文长离开后不久,苏四娘使人来说,找不到花瓶的记录,猜测可能是宋修文从外面买回来的,她要等他回来,问过之后再给她回复。
听苏四娘这么说,宋舞霞才想起,今日一天都没见过宋修文,打听之下才知道,他自从上午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表面上说是去见宋维德了。
几天前,丁文长说过,宋修文可能被皇帝派去接替他的父亲。宋舞霞越来越觉得宋修文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窝囊,没主见。
第二天上午,宋舞霞出门前特意留心了一下,宋修文已经离府,而稍早之前苏四娘也告诉了她,宋修文并不知道花瓶的事。
来到宋维德府上,宋舞霞并没见到昌平王府的马车。在钱氏的陪伴下,宋舞霞在书房等了小半个时辰,宋维德才姗姗来迟。宋舞霞赶着去见长公主,没有与他兜圈子,直接拿出了怡景山庄拿回的赝品花瓶问:“叔父,你可见过这个?”
宋维德看了两眼,不是很确定地说:“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送去丁家的嫁妆之一,是先皇赏的,它怎么会在你手中?”
“不瞒叔父,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只花瓶很重要,却怎么都想不起其他的。”
“很重要?”宋维德从她手中接过花瓶端详着。
宋舞霞默默注意着宋维德的动作。按丁文长所说,要想辨别这只花瓶的真假,唯一的途径是对比瓶底的刻字。而宋维德只是看着花瓶,并没试图辨别真假。“叔父,嫁妆应该成双成对的,既然花瓶只有一个,为什么还要加在嫁妆单子内?”
“这是你父亲定下的,我只是照着单子核对了一遍而已。”宋维德简单地回答,随后又说:“当年去丁家取回嫁妆的时候太过匆忙,再加上我没有在房中看到这只花瓶,应该没把它带回王府才是,现在花瓶怎么会在你手中的?”
宋舞霞原本也想问这个问题,现在宋维德先开口了,她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这只花瓶是王府的,昨天还让大嫂查了王府的册子。”
宋维德点点头,把花瓶交还给了宋伟霞,说道:“这花瓶怎么说都是先皇赏的,你好好留着吧。若是能想起什么最好,若是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反正只是一只花瓶。”
听宋维德这么说,宋舞霞只能应了,可转念想想,先皇和宋维善都死了,她若再不问宋维德,花瓶的事恐怕又会成为无头公案。定了定神,她问道:“叔父,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总觉得花瓶很特别,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把花瓶赏了父亲吗?”
“事实如何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而已。”宋维德说得很保守。
宋舞霞隐约觉得,他所谓的“道听途说”不一定不靠谱,因此追着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也许我能从中记起些什么。”
“既然你怎么说……”宋维德显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简略地说:“那时与南吴的战事刚刚结束,大哥体谅百姓生活困苦,请求先皇减免一年的赋税。具体情形如何,没有人知道,大哥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手中就拿着这个花瓶,而另一只已经打碎在了龙案前……”
“那先皇有没有减免百姓一年的赋税?”
“没有。”宋维德失望地摇头,叹道:“不过先皇至少同意了,各州县可在第二年补交前一年不足的份额,给了百姓喘息的机会。明日就是今年的第一次大朝,若是皇上也能同意……”他叹了一口气,显得忧心忡忡。
宋舞霞继续追问当时的御书房是否有其他人,见宋维德心事重重地摇头,遂问道:“叔父可是为了减税的奏折而烦恼?”
“这是朝廷的事,你不必理会……”
“清儿明白,不过,上次我让堂哥带给您的书信,您看了吗?”
宋维德点点头,婉转地说:“你的办法虽能解了百姓的困境,可难以贯彻执行。”本来宋维德以为只要他能联合六部与上京述职的地方官员,便能逼着皇帝减免部分的赋税。可时至今日,愿意与他联名的官员并不多,更有一些,之前明明已经答应了,这两天确认了皇帝想御驾亲征,纷纷反悔了。
在前世的时候,宋舞霞连自己每个月交多少税都知之不详,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对堂哥所言是最终的结果,一开始的时候,当然不可能一步到位。”
宋维德没有说话,大概是依旧觉得宋舞霞的办法不可取。
想着衣衫褴褛的农民,宋舞霞并没有放弃,继续说道:“叔父,你可知道,一季的稻谷需要多少时间才能长成,花费多少的成本与劳力?获取多少的利润?其实即便百姓们不吃不可,把所得的粮食全部上缴,也不及皇上赏下来的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