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阳光随着道路两旁飞逝的木棉花忽亮忽暗,晃得人眼睛生疼。
陈若瑜心里忐忑的赶忙抽出了被施然扣着的手,佯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问道:“姑姑您说什么?”
陈式微叹了口气,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道:“你快查一下你爸爸这次画展的地址,是不是就是前面那个地方?真的是老了,自家的地方都记不太清楚了。”
虚惊一场。
车子还在往前行驶,陈式微专心的瞧着前方的路况,并没有机会回头查看迟迟没有回应自己的陈若瑜在干什么。
陈若瑜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利落的查看道:“稍等一下,姑姑。”
不一会儿,她看着前面的那个极具艺术感的白色楼体,点了下头:“没错姑姑,就是前面那个地方,下个路口就要左转。”
“好。”陈式微点点头,按照陈若瑜的指路开始变道。
陈若瑜的手抽离的迅速,橘子粗糙的外皮硌的施然手心隐隐作痛。
她就这样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最直接的凶手握在手心里,目光带着几分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失意。
因为这个小插曲,剩下的路程车子里都安静的过分。只是方才似是在闭目养神的陈饮冰微微掀了几分视线,沉默不语的看向了后视镜里的陈若瑜,还有施然。
陈式微驾驶着车子顺利的过去了几个关卡,最后停在了那幢巨大的白色建筑前。
陈若瑜跟施然分两头下车,施然不习惯跟陈饮冰这个长辈走在一起,便从车后方绕过去找陈若瑜。
春日里正午的阳光过分的明媚,洋洋洒洒的落在陈若瑜的背影,给她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施然就这样看着走在陈式微身旁的陈若瑜,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口袋里的被握着的橘子在她的手心里又滚了一滚。
不知道怎么的,施然突然好想跟陈若瑜在家长面前正大光明的牵手啊。
陈家投资的这个画廊是今年年初才建好的,开馆的第一场画展就是陈饮冰的,可见陈家对这个地方的重视程度。
陈饮冰的画展布置很是古雅,跟他画作的个人风格很是贴合。同时不知道是不是陈饮冰本人的想法,古朴的会场跟现代的极简风格结合得很好,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又融入了现代生活中一样。
这还是施然第一次享受近一个人的画展,逛着逛着就跟陈若瑜她们走散了。
画展西南边的展厅是圆形拱门的设计,光将廊外细枝的影子投映在墙上,像是融入了画里,格外的别出心裁。
施然走过去,注意到在光影之下两副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画。
一左一右的摆在一起,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哪一副更好?”
陈饮冰的声音突然从施然身后传来,他穿着一件中式长衫,背着手的样子像是老时候的先生,自带一种压人的迫势。
施然想如果陈若瑜身上的气势是遗传的话,那一定就是遗传的陈饮冰。
尽管小脑袋在开这种小差,施然却没有忘记回陈饮冰的问题,她端详着这两幅画,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左边。”
陈饮冰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反而接着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左边的明显更为随意,右边看起来就是在刻意模仿。”施然直白的指出道,“看得出来陈叔叔很喜欢这幅画,临摹了不只一次。”
“你这个小丫头,眼睛有点毒啊。”陈饮冰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点了下头,“没错,左边是我夫人二十多年前的画,右边是我的临摹。”
施然听到这句话,略微的有些吃惊。
她还记得她从陈若瑜那边旁敲侧击得来的故事,陈饮冰哪怕陈家一家怕是对这个已故的陈若瑜的母亲都有一种欣赏爱怜,偏爱宋怡怕也不只是这人会撒娇装可怜,很有可能她的眉眼与陈若瑜的母亲是有几分相像的。
左不过是电视剧里那句“宛宛类卿”罢了。
有的人为这句话肝肠寸断,有的人却利用这句话扶摇而上。
施然是有些桀骜不驯的,别人不敢说的她敢。
更何况这件事还是跟陈若瑜有关。
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亦或者是真的在自不量力,施然看着陈饮冰,挑明道:“虽然可以看得出有些地方在极力刻画原画的随意,也的确模仿到了。可模仿终究还是在模仿,再随意也是刻意的。”
“自古作画,只学风骨,不仿皮囊,再真切的一个壳子也不过是东施效颦,契合的灵魂跟风骨才是最应该珍惜的。”
话音落下,整个场馆都变得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