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法术都没学好,怎么教徒弟?这家伙是真想让我收他为徒吗?卷入路维斯弟子争斗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被第二帝国盯上,完全脱不了身。距离到贝托利恩追捕巴尔的任务目标越来越远……等等!
阿尔正苦恼如何拒绝安迪,忽然转念一想,寻找巴尔需要大量的人力,只靠他们三人进展缓慢。不如……收安迪为徒,就算他真有二心,也不会阻碍到搜寻艾达。
“这样吧,如果我能在学院杯获胜,就正式收你为徒。”反正萨多那家伙也是弟子一堆,收一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此想着,阿尔答应了安迪的请求。
得到答复,安迪立刻跪下,规规整整地磕了个头,算是行了拜师之礼。
“能说说你首次碰触本源时的情景吗?”在闲扯了这么多之后,阿尔再次提及让安迪来的目的。
“第一次吗……”这是个很私密性的问题,若在十天前,安迪绝不会对眼前之人说出。但经过刚才那一番诚恳的谈话,安迪的想法已经大有改观。
次席的金瞳有迷惑之力,只需一个简单的暗示就能解决,大可不必费心思编织那样的谎言骗自己。况且现在已经拜他为师,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既然导师问了,那我也不隐瞒,严格说来,第一次触到本源其实是意外所致。我出身北部小国扎克斯,是只世袭了六代的中青法师家族,因为母亲地位低下,一直没有接受过正式的训练。九岁那年,被大夫人嫡出的长兄丢入别院湖中,当时正值深秋,穿着厚厚的棉衣、又不会游泳的我很快就沉到水底。当时的具体情节现在已想不起,只记得又黑又冷,口鼻呛进很多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死。濒死的时候,模糊感应到身体上依附了一些晶莹剔透的白色物体,像雪花般一触即化,它们围着我,比湖水还要冷,当时我想,如果天再冷些,湖水凝结成冰,就算被丢到湖里也不会死。这样想着,我感觉身体被缓缓地托了起来。直到被赶来的母亲用毯子包住,我才发现整个湖已经冻结,我仰面躺在湖面上,四周都是白色的冰晶,那是我感知到元素后的第一次施法。再然后,父亲将我送到北方学院,获得三阶资格才投入南方议会。”
成为降阶法师,一待就是四年,没被一个法师选中。安迪自嘲,也许正是他过于追求魔法的执念,才使得自己没被任何法师选中。现在选弟子都看重出身,看重天分,想他这样资质一般又只算普通贵族的法师,在南方议会一抓就在一大把,大法师看不上眼,没钱资助高阶,拜中阶为师又太掉价,随着时间越拖越久,已经没法师愿意收像他这样背负着自视甚高声名的降阶为徒。
虽然安迪一口气说了不少,但对阿尔有用的却只有短短两句。
“弟子还有一事相求。”见阿尔陷入沉思,安迪壮着胆子提出一个之前找不到借口说的请求。
“说吧。”
“我想参加学院杯。”
又一个想比赛的……
阿尔对安迪的要求并不意外,作为不限制出身和派别、专门针对选拔人才而设的比赛,大法师以下的高阶都很难抗拒它的吸引力,更何况是像安迪这样的降阶法师。
“哦~是想在报名表的从属栏填我的名字吧?想参加就报名吧,我不反对。”
安迪脸上闪过讶异,“还有谁向您请求了?”
“塞特佣兵团的两名法师,怎么,有名额限制?”如果是,那可就麻烦了,眼下正是用得到安迪的时候,不让他参加,会大大打击他的积极性啊。
“限制倒没,只是……是我僭越了,不该问过这些。”
“喀!”
地面上标有“月华”的半月形在一声脆响后暗淡,紧邻一格写有“星耀”的地板亮了起来。这是极为精巧的设计,将计时融入建筑,白天的时候,从穹顶上方投下来的日光在穿透刻有文字的晶石时也连带将时间刻度标在半空中。
“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阿尔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刚由随从晋升到弟子的中年法师退了出去。
关于本源接触的描述过于轻描淡写,不管是安迪刻意为之,或是他原本就只有这样的感受,都还是过于抽象了。仅凭这些,没法想象本源究竟是什么。元素,这些构成世界必须的物质真实的模样又是什么呢……
向后一倒,阿尔躺在地毯上凝望漆黑的屋顶。
算了,不想这么多,还是先睡上一觉,明天还得应付路维斯呢。
第八章 大地的记忆
这一晚阿尔睡的并不踏实,他又做梦了。
梦的开端依然是无边的黑暗,只不过,这一次亮起的并不是世界树,而是火把。黑暗消散,渐渐清晰的景色是刮着冷风的夜晚,在一大片被枯草覆盖的旷野中,十多名佣兵打扮的人类围成一个圆,为首一人拨开草丛中,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村长,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吧?”问话的是一名留着细长山羊胡的男子。
“嘘——小声点啊,现在可是晚上……”回答的老者紧张兮兮地左右观望。
“凯特、谢尔伊,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警戒,其他人跟我下去。”山羊胡打了个手势,围成一圈的佣兵有序地钻入地洞。
这是什么情况?
站在洞口老者和佣兵都不说话,精神体的阿尔环视四周,除了晚风,再没任何动静。按照梦见的规则,这里并不是预知梦发生的主要场景。
阿尔尾随着佣兵下到地洞,走完一段泥土还很新,应该是最近新挖的地道之后,原本狭窄的通路一下宽敞起来。这是一处地下墓地,人工开凿的痕迹十分明显,沿墙而凿的狭小墓坑堆满了尸体,其中大部分棺木都已腐朽,露出埋葬其中的森森白骨。
嗡……
死寂的墓穴里忽然响起怪异的声音,阿尔将视线投向佣兵,完全没有反应。
只有我能听到。是陷阱吗?又或者是预知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