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穆云琛将一只冒着热气的青花瓷碗蹲身端给清欢道:“郡主,吃东西吧。”
清欢看着小瓷碗里细细的龙须面,上面卧着白白嫩嫩的荷包蛋,边上围了一圈菜心,清亮亮的汤看着又舒心又清淡,作夜宵确实是再适合不过了。
但她还是嘟唇道:“这么点啊,又没有肉,云琛大师是要我跟你出家念经去吗?”
穆云琛半蹲在她身边,一板一眼的解释道:“郡主脾胃不好,肉食不易克化,夜里少吃一点。”
清欢哎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筷子慢慢吃起面来。其实穆云琛手艺真心一般,但是面食不复杂,又以清汤为主,对清欢这种饿过头的女孩子来说,晚上吃还是很舒服的。
清欢吃饭有规矩,纵然饿了也还是很优雅。穆云琛在一旁看着她,本来觉得看清欢用膳该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看她坐在小板凳上吃面,就觉得像只小猫在舔碗,可爱的紧,想上去趁她吃饭时顺两把毛。
面不算多,清欢没一会就吃完了,喝了口汤,特别惬意的靠在灶台上,念叨着:“幸亏我生的好,要是生在北地兵荒马乱的,天天挨饿谁受得了啊。”
这话从她一个顶尊贵的门阀家主口中说出来,穆云琛便被逗笑了。
“笑什么?”清欢歪头不解的问。
穆云琛未答,起身用莲花青瓷杯调了一盏淡盐水给她道:“郡主漱漱口,回去睡吧。”
清欢也累了,漱口之后便跟他回了寝室。
快入冬了,夜里确实寒的厉害,即便回了温暖的寝室,只要清欢一窝进被子里就开始喊冷,她斜睨着穆云琛道:“我的玉枕送你了,你过来躺躺,给我暖暖可好?”
穆云琛站在雕花拔步床前,海棠刺花帐朦朦胧胧的垂下来,透过花账穆云琛朦朦胧胧的看到清欢光洁的额头,娇俏的鼻尖以及艳泽的丹唇,眼神不觉深邃起来,他犹豫片刻转过身道:“郡主,这不合礼仪。”
清欢躺着也没强迫他,只是淡淡道:“那也行,反正我这个人跋扈惯了,你去睡你的,你睡到一半我再去抢你的被子也使得。”
“这……”穆云琛蹙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清欢撑起身,抱膝坐在被子里坦坦荡荡的说:“我又不碰你。”
穆云琛不是怕清欢碰他,他是——算了,具体怕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扣紧手指,忽然转身正色道:“郡主,我是男子之身,纵然这般只是为郡主尽心,传出去也对郡主名节不利。”
清欢皱起了眉头,奇道:“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到今天你竟然还敢拒绝我?穆云琛,不要我对你好一点你就忘了我是谁,忘了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的。”
穆云琛闻言,黑瞳倏然深深浅浅,眼底情绪变幻复杂。
即使不愿承认,清欢这句话确实击在了他心上最软的地方,让穆云琛回忆起最近与清欢相处的一幕幕不禁暗暗心惊,那些暧昧他做时不觉,而今想起便是越矩失礼,近乎忘情。
——穆云琛,不要我对你好一点你就忘了我是谁,忘了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的。
这句话清欢确实有必要提醒他的,他是她的什么人,囚奴而已,他确实僭越了。
穆云琛站在原地,渐渐偏开视线,沉声道:“郡主说什么,我照做便是。”
清欢看着他沉默的走过来坐在床边,俊美的面容比夜色还要清冷,她忽然更不开心了。
清欢一歪身将大锦被兜头盖了起来,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床里面。
穆云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怔,随即看着整个蒙在被子的清欢就气笑了。他垂下水杏眸,心绪更加复杂,最后还是先放下了自己的心思,倾身过去道:“郡主先出来,刚吃过夜食,气血运于肠胃,如此蒙着要头晕的。”
“我不要跟你说话,你甩脸给我看!”清欢团在被子里闷闷的说。
穆云琛的目光暗淡而柔和,他伸手想在锦被上轻抚,但指尖落下的瞬间又收回了手。他缓声道:“是我一时忘了身份,说话惹郡主不快,郡主治我不是有很多办法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要是不开心,鞭子呢?打我一顿好了。”
清欢顶着一坨被子动也不动。
“郡主?”
穆云琛担心她吃了东西闷在里面真的头晕,眉心微蹙靠过去伸手拉被子:“郡主先前可不是这样做派,我将‘碎梦’长鞭取来,郡主快出来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