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傅长宁对李文晴和那周家表哥的事并不看好,但这是人家私事,她也不知道两人是否真如戏文里写的那般,才子佳人情比金坚,至死不渝,故而实在不好过问。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督促这位养姐多学一些。
能学多少是多少,不管以后嫁不嫁,都是一分倚仗。
毕竟时人总是更看中有文才的女子,哪怕是去做工,识字的也比不识字的差事轻松些。
抄书这么显眼的事,自然瞒不过李三胜夫妇。不过李文晴并未耽误什么事,花的也都是傅长宁的笔墨蜡烛,没用家里的钱,故而他们只是略略皱眉,倒没多问。
倒是李文汉,得知了姐姐的打算,尤其知道其中还有傅长宁助纣为虐后,简直恨不得吃了她。
但他打不过傅长宁,这就很憋屈了。
修士修炼以后,身体受到灵气滋养,体质会自然而然增强,一个没练过武只会蛮力的凡人自然难以相较,傅长宁让他一只手他都打不过。
以至于李文汉恍恍惚惚怀疑人生,却又不敢对任何人言说,毕竟承认自己打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黄毛丫头,实在丢人。
这会儿已经是申时末,屋外已是红霞满天,屋内却有些暗沉。傅长宁回房间取了根蜡烛出来,点燃放上烛台,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在一旁坐下。
烛光映在纸页上,眼前顿时清晰了许多,李文晴抬头朝她一笑,又停下笔,将白日里积攒下来的不会的句子和文章释义圈出,细声询问。
傅长宁一边回答着她,思绪却有些游离。
洞中和傅家老屋已经翻遍,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都没有任何功法的迹象。
回来的路上,问尺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毕竟,并非所有修士都会以功法驾驭法宝。
她打算今晚去藏书馆看看。
正想着,一旁的李文晴忽而收了问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长宁,我想再找你借几本诗集行吗?”
见她望来,李文晴莫名有些生怯,解释道:“四书我已经抄得差不多了,过几天,我准备去姑姑家一趟。表哥他很喜欢作诗,我想了解一下这方面。”
她小声道:“除此之外,我也想寻些别的话本戏文什么的……”
真实原因李文晴并未说出口。
其实根本原因是四书实在太过枯燥乏味,有些地方,拗口到她连读起来都觉得眩晕。便是《诗三百》,也不是那么好吃透的。
女子大多不应当爱读些诗词话本么,为何长宁待她却这般不同?她跑去偷偷问了一个和李小玉玩过的姑娘,那人说李小玉便是,收集了一堆话本和图册,从未见她在家读过什么四书五经。
说到这,那姑娘撇了撇嘴,告诉她:“那些都是酸儒书呆子参加科举所用,无趣得很。”
李文晴虽未点头,但心里其实也是认同的。
有些疑惑,她在心里藏了很久了。
吟诗作对,红袖添香,琴瑟和鸣,这才是她理解中的才子佳人的生活,而不是每天染一身油墨味儿,被逼着抄那些之乎者也。
她把傅长宁要求她十五天抄完四书的事一说,姑娘同情地告知她,不用怀疑,她这养妹就是故意刁难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还罚抄,她以为自己是夫子么?
李文晴不愿这么去想傅长宁,可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个念头——这话也许是对的。
其实……她内心深处早就有怀疑了不是吗?只是,她终究不愿将人心想得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