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舟站在梅峰上,风吹动他的衣摆。他依旧是白衣无尘,站在峰顶远望时,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凌然气势。
李昼眠……
林寻舟想着这个名字,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墨字,落款是李昼眠和燕王府的印。这正是他当初收到的那封退婚书。
作为曾经的道侣,谁能想到他们如今是这种奇怪的“情敌”关系呢?林寻舟心中有些感慨,颇觉世事无常,万分奇妙。
林寻舟对这位李世子已经好奇已久,默默想等会儿他们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场景。是前道侣大眼瞪小眼徒增尴尬,还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亦或者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李昼眠留给林寻舟的印象十分复杂。他既有天暮山之战时的隐忍筹谋、杀伐果断,又有一封退婚书送上明宗的敢作敢为、痴情不悔。在陵城这段时间,林寻舟又觉得这人对“情敌”阴阳怪气,略显幼稚。
林寻舟回忆起关于李昼眠身世的传闻。自从多年前老燕王抱病隐居,这些年来燕王府的实际掌控者一直都是燕王世子李昼眠。不仅如此,据说当今陛下迟迟不立太子,其实就是暗中属意让李世子继承大统。
这样想来,李世子有些不好相处也能理解。毕竟他作为天生的化神期,又在宫中锦衣玉食的长大,多年以来权高位重、人人追捧,有些傲气和自负也是正常的。
林寻舟收起退婚书,不再想李世子的事。他四下看看,发现现在宗门上下,好像只有他无事可做。
自从收到李世子要来明宗拜会的消息,明宗早已经热闹起来。布置场地的、安排宴会的、以及广大的看热闹群众,要么忙碌要么围观,只待燕王府的金鸾车架降临山门。
林寻舟反倒是清闲了起来。一川雨已经把他今日的日程安排给整理清楚,他只用等时辰一到,去明宗主峰按照礼仪与李世子完成会面就好,具体的谈话,都是私下进行。
林寻舟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想起李三七。他摆弄了一会儿传音符,最终还是选择趁空闲给他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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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传音的时候,李昼眠还在半路,正在思考这车为什么走的这么慢——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从云州到明宗也不过瞬息而已。但顾及燕王府的排面,什么仪仗、随从都不能少,他只能耐着性子坐在金碧辉煌的金鸾车架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鸳鸯佩。
“林州?”听见林寻舟的声音,李昼眠眼神下意识地温柔起来,“你到明宗了没有?”
林寻舟心算了一下金丹期修士的速度,说道:“没有,还在路上。”
李昼眠松了一口气,有点轻松,又莫名觉得有些遗憾。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红朝服,心想林州可能是见不到了。他说道:“我有点想见你了。”
林寻舟“嗯”了一声,温声说道:“我很快就会回陵城的。”
听到林寻舟的话,李昼眠心情忽然有些低落。今日过后,他与明宗恐怕要彻底决裂,到时候身为明宗弟子的林州,又会怎么看他呢?林州正直善良,应该也接受不了他“谋反自立”,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他,从此恩断义绝?
……他真的很想把林州留在身边。李昼眠脑海中闪过“金屋藏娇”之类的词语,他低头捂住脸,突然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冲动在心中生根发芽。
“你怎么了,不高兴?”林寻舟敏锐地察觉到李昼眠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遇到什么事了?”
李昼眠听到林寻舟的声音,从幻想中回神。
……刚刚他在想什么啊!李昼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怎么能强迫林州留在自己身边呢,如果是林州不喜欢的事,他如何舍得去勉强?
“没事,”李昼眠抿了抿嘴唇,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在想,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云州就好了……唉,我只是随便说说。”
李昼眠心想,其实以后林州怎么看他也不重要了。他本就活不了多久,而对方还有大好的未来,反正迟早是要分离的。如果林州真的不理他,他就不再打扰,只悄悄地默默地关注,做对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这样他去死的时候,谁也不会难过,谁也不会伤感。
林寻舟似乎笑了:“我也很想和你待在一起。”
李昼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林州,我想,我如果早一点遇见你多好……不过我不应该贪心,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
能在他决定走上一条不归路的时候,明白什么是喜欢,他这一生便不算虚度。
你要是早点遇见我,那时候我还是身有婚约的人呢。林寻舟柔声道:“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重要的是,我们还是相遇了。
李昼眠嘴角微微扬起,还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到明宗了。他放下传音符,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金鸾车架停下了。
李昼眠整了整身上的朝服,起身下车。
另一边,林寻舟也放下传音符,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时间到了,他该去主峰,见一见那位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李世子了。只是一面而已,他很快就会回到陵城……
林寻舟抬眼望了一眼陵城的方向,心想,焚天灭地出世的时机恐怕也就在眼下了。希望与李世子的事能尽快谈完,他能尽快赶回去。正好李三七也不在,他好放开手脚去解决焚天灭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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