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在半空中的时候身体已经反转了一百八十度,所以这次摔倒我就好像是来了个旋空翻一般。背部面积比较大,摔落的时候也距离地面并没有很高,所以除了正常撞击的感觉之外,倒也并不怎么疼痛,只是这么一来我就无法继续再压制住地包天。
我听见头顶的方向呼啦啦直响,知道那是地包天正在翻身起来,如果此刻我再不加躲闪的话,恐怕就该换成我被他压在身下了,而耳边传来那些围观之人的喝彩声则作证了我的猜测。我不敢贸然用坐起来的姿势躲闪,因为我不知道对方会以怎样的方式朝着我压制下来,如果我起身到一半就被压住的话。那么我就更加无力挣扎了。于是我开始朝着自己的左侧顺势翻滚,刚好把身子翻到以一个趴着的姿势的时候,我双膝一跪就将脚踩到了地面,然后半蹲着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我和地包天再次成了互相对峙的状态。此刻我看到他的脸,充满了气愤,似乎刚才我那一顿劈头盖脸的揍,让他吃了大亏,而被我脑门子撞到的鼻梁也乌青了一大块,鼻血正顺着他的鼻孔流了出来。换作从前,我看到对手的惨状一定会心里很爽,可是现在我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其一对方是我多年的兄弟,一辈子都没打过架,唯一打的一次就要决定我的生死,其二是因为他们是一个团伙,而且手里有枪,现在我目之能及的只有眼前这不到十个人。鬼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在我们打斗的过程中接到消息而赶来支援。甲玛聃也不知道去向何处,按理说我这边打得如此惊天动地的,甲玛聃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出现了才对。
我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得尽快分出一个胜负来,就算是我最后输了,也不能够这样拖延时间。当然,这场单挑当中,我是比较输不起的那个人。
对峙了几秒钟之后,地包天再次朝着我挥拳打了过来,这下子我算是摸到一点他的套路,知道即便我阻挡了这一拳,他马上还会接着补一脚或者出另外一拳,与其格挡,不如闪躲,于是当他拳头挥舞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甚至后仰,一下子就躲闪开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在这一拳之后地包天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挥了出来,并且这次还抬起了自己的膝盖,打算用膝盖来撞击我。
我想他大概是因为先前被我抱住了大腿然后推倒,吃了大亏的关系,所以这次不再用蹬踏的动作,而是直接膝盖击打。我虽然并不是一个常常会打架的人,但是我知道如果被膝盖撞上的话,位置一定是我的胯骨及肋骨以下的部位,那一段肚子里除了脾脏之外,就是肠子,同样是没有骨头,如果正中的话,我会疼痛很长时间缓不过劲来。于是我双手握拳,稍微低下身子躲开上半身挥舞过来的拳头,呼的一声地包天的这一拳从我的头顶飞过,而我随着低下身子的动作,将我的双手手肘并拢,用我的手肘去和他撞来的膝盖对撞。
这个就很难分得清谁会比较吃亏了。因为都是在硬碰硬。只不过当他快要踢到的时候,我手肘夹紧后朝着边上挪了一寸多,以保证他这一膝盖重击过来的时候,我的手肘会撞到他大腿正面正中央的位置。那个地方我是吃过苦头的,虽然都是实打实的肌肉,但是因为手脚是运动器官的关系。这里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神经和筋,猛烈撞击之下会有一种非常迅猛的酸胀感。果然当他撞过来的时候,我手上用力,用我的两个手肘使劲抵了他的大腿一下。
“啊!”只听见地包天一声惨叫,然后瘸着腿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他的腿倒并不是真的瘸了,而是被这样一次撞击之后,就使不上力了。我心想这就是我反击的机会,毕竟我身上也是有伤才刚刚好的人,我也不能过度用力尤其是我的腿。我猛地朝着地包天扑了过去,依然和起初抱大腿的姿势一样,只不过这次我没有再抱他的大腿。而是拦腰环扣,双手一下子锁住了他的腰,而我的脸蛋就顶在了他的肚子上,接着我让自己的上半身倾斜,用身体的重量加上手上的力量和脚踩在地面上的借力,将地包天的身体朝下压。
此刻我心里知道。论搏击技术,我万万不是这样一个职业军人的对手,正面对抗我只会死的很难看。可是如果我想法子让对方摔倒的话,那情况可就另当别论了。我的整张脸和一只耳朵就贴在地包天的肚子上,软软的其实使不上什么力气,反倒是我耳朵里听见一阵咕噜咕噜肠道蠕动的声音。听上去还怪恶心的。在几个地方同时用力之后,原本就一只脚酸胀的地包天终于再一次身体失衡,被我压倒在地上。
我原本想过,就好像上一次那样跳上去就劈头盖脸地一顿揍,但是我想在地包天摔倒的同时,他也预料到我会这么做,果然抬头一看他在摔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把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于是我一下子蹿到了地包天的脑袋后面,从身后的位置将左手穿过地包天的后脑勺,然后用身体的压力加上手的力气,把他的脑袋连同两只正抱着头的手一起死死地夹在了我左手的腋下。
我明显感觉到地包天挣扎了几下,但是这种动作下他没有借力的地方,于是就无法挣脱。我也没闲着让他挣扎,因为那会耗费咱们双方的力气,于是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有伤的那只脚蹬在地面,另一只脚则用一种近乎于抬腿的姿势,将我的膝盖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着地包天的后脑勺。
他的后脑勺只有一两只手的手掌在阻挡,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就这么连续撞击了十几下之后。被我夹在腋下的他突然大喊道,停手,别打了!认输了!
打得兴起,这样戛然而止的停顿让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咱们始终是君子,说好了分出胜负那就不要得寸进尺。于是我停下了膝盖击打的动作,看到他已经不挣扎了。于是才松开了他。
一场打斗下来,打的时候没觉得,站起身来才发现身上已经有多处擦伤,都是在这崎岖的地面上擦到的。我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手脚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还在微微发抖。地包天喘着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歇息了片刻后,就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了枪,然后退出保险,把枪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随后他冲着那个挟持住傻姑娘的男人指了指说,放人吧。
地包天此话一出,我瞬间有一种获救的感觉。但是被大毛抓住的那个女人却大叫道。你他妈疯了吗?他们如果从这里走出去,咱们的事情可就败露了!回头你拿什么跟上头交代,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岂不是要给你垫背陪葬吗?地包天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看那个女人一眼。
女人说完这话,也许周围的那些男人也觉得自己不能因为地包天的决定跟着受连累,于是那个挟持傻姑娘的人,竟然也没有放手,而是眼睛来回看着地包天和那个女人。我看到这架势,似乎如果大毛不放人的话,对方是不会放了傻姑娘的,于是我从大毛手里接过了枪,然后攥着那女人的衣领,就把她推到了地包天的身边,但是枪却没有还给他。
我正打算开口跟地包天说,人我也放了,希望你履行承诺的时候,那个被我推过去的女人竟然好像疯了一样。一下子扑到了地包天的腿边,极其迅速而准确地伸手从他裤兜里摸出来刚才那把手枪,地包天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非常熟练地拉开枪栓,枪口对准我开了一枪。
我纵然有当前十倍的本领在身,在这样短暂的距离里。我也无法躲闪这颗要我命的子弹。却不知为何那一刻竟然好像慢镜头一般在我眼里出现,甚至是扣下扳机的时候撞针打到了子弹,而从枪口冒出来的火花,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甚至当时还没来得及想到我马上就要中弹而死的时候,突然我右侧肩膀被人一撞,我被撞到了一边,枪声回响之后我也倒在了地上,同时倒在地上的,还有大毛。
刚才那一下,是大毛撞的我。他用这样的方式替我挡了一枪。而这一枪却再也没有打中他的耳朵这样无关痛痒的地方,而是打中了他右侧锁骨下差不多一寸的位置。那地方是肺,并且也有很多大血管,这一枪可就是致命的。
此刻我再也顾不得什么,连滚带爬冲到了大毛身边。我无视对着我的枪口,而此刻我听见地包天大喊道你在干什么,我却懒得回头去看。我扶起大毛的脑袋,大毛这回是真的被这一枪打得神志不清了,他看着我。眼神迷茫,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在刚刚开口的时候,嘴里就喷呛出一口鲜血来。我的眼睛一下子就充满了泪水,对他说兄弟你别说话,我都懂,我都懂。
大毛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眼睛眨巴眨巴的,就好像瞌睡来了一般,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转过脑袋,看着不远处正在嘶吼哭喊的傻姑娘,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傻姑娘本来就一直在哭,看到大毛再次中枪之后,她哭得近乎于歇斯底里。我心想傻子虽然智力缺憾,但谁对她真的好,她心里是清楚地,大毛对她的喜欢是明明白白的。可是她对大毛也一样是喜欢的,只是这样的喜欢,或许难以言说,也许当有一天我变成傻瓜,我才会懂吧。
傻姑娘奋力挣扎哭喊,那把抵住她脖子的匕首已经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来。可她这样疯狂地挣脱,似乎完全不怕痛,那个挟持住她的男人也许是见到大势已去,于是就松开了手,任由傻姑娘跑了过来。她跑到大毛身边,哭成了泪人。嘴里咿咿吖吖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特别着急,急的快说不出话来一般。我本来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却不知道用怎样的方式来安慰一个傻瓜,于是我也只能默默流泪。
大毛伸出手,想要去摸傻姑娘那张到处是眼泪的脏脸,傻姑娘一边哭,一边扑到在大毛的身上到处摸着,看上去非常着急,很快,她在大毛的衣服里,摸出了一包彩色的糖果,然后开心地笑了,坐在大毛身边,一颗接一颗地吃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