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人们时不时就会听到别人说起关于“借尸还魂”的事件。在现代医学里,普遍认为那是一种身体机能临时进入休眠状态,从而导致的一种假死现象。例如张三死后,出殡之前突然又坐起身子来。民间一般把这种现象称之为“诈尸”,当出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老人往往会说,是阎王爷看错了生死簿,抓错了人,于是又给放回来了。
具体是不是这样,当然有待考证,毕竟我也不曾见过阎王爷。而有许多人“诈尸”活过来以后。多多少少会出现和“死”之前不一样的表现。例如突然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谁都不懂含义的话,甚至连记忆都会错乱。又例如会隐约回想起“死”后见到的东西,如奇形怪状的人,或者非常刺眼的光等等。而这些“死”过一次的人,会在这件事之后继续活很长时间,甚至一些害死他的病症,也会不药而愈。
如果说这些都是医学现象的话,那么剩下一种,就显得有些可怕了,也就是我眼前正在遭遇的这种。是一个已经没有实体的亡魂,以附身的形式借了死人的身子,没有生命体征,就好像穿上一件盔甲似的,说人话,做鬼事。
这种案例并不算少见,只是大家都讳莫如深,加上各种打压和封杀,使得这种事情变得越发的玄乎离奇。由于附身的鬼魂和死人本身并无联系。所以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都是按照这个鬼魂的意愿来进行的。这种不去找活人而是找死人的鬼魂,要么是力量奇大,要么是死了很久,很显然,我眼前的这位,就是属于前者。不但控制了死尸,还控制了我这个活人。
这不免让我联想到一个画面,就是在我刚才晕倒的时候。因为我记忆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我因为碰撞的关系而倒地,所以让我重新站起来,并走到墙边面壁而站。毫无疑问是这个借尸还魂的家伙干下的好事了。只不过我并不太清楚,究竟是他直接把我拉起来的,还是控制了我的身体让我自己走过去的。
我不能让他继续这样控制我的身体,既然刚才作呕那招不管用了,我只能另寻他法。这种身体出现不受控制的状态的时候,只需要掌握两个要点,第一是让自己迅速清醒,第二是让自己叫出声来。任何一样做到之后,也会让身体瞬间接近,那是因为我们自身的主控意思,在我们办到这两件事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占据了上风。此刻我身体上下除了脖子之外,能够自由活动的,就只有眼睛和舌头。于是我使劲憋足一口气开始想要喊出声来,但是却总觉得嗓子是干涩沙哑的,无论我怎么用力,也都只有那种嗯嗯的声音而已。
于是我开始快速转动我的眼睛,接着闭上眼,然后在盖住眼皮的时候,开始做出主观压迫眼睛,让眼睛好像斗鸡眼一样。这个时候,两眼之间的额头,我们称之为印堂,整个都充盈着一种肿胀感。这种感觉是在颅腔之类直接把信息传递给大脑的,也就冲上头顶的那一下子,我身体突然好像脱力一般,摇摇晃晃就想要倒下,无比轻松,可是我控制自己脚下用力。于是又站稳了,我没有表现出自己已经挣脱的样子,还是和先前一样,保持着一个和其余四具尸体一样的站姿。
这一切似乎并未被那个发号施令的死人察觉出来,或者说他过于沉浸在其中,早已忘记了我是一个活人。
那个死人背着手走来走去的,就好像是一个领导一样,所以我猜测,附身在其中的鬼魂,生前也许是一个军人,大概是为国捐躯了,心有不甘。于是回来找了个躯壳,继续过自己的瘾。这时候他又大声喊道:“向左转!稍息!训话!”
我看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嘴巴压根就没有张开,声音有些像是从他的肚子上传出来的,难怪先前我听到的时候,有种隔着布的感觉。我面前的四个死人齐刷刷的转身,我也跟着转身过去,面朝着发号施令的死人。
这时候,他继续用那种怪异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些黑五类、右派、反革命份子,今天的打倒,是要让你们洗心革面!你们知不知罪!语句通顺,逻辑清晰,除了音调古怪之外,我还真有一种回到当初被“打倒”时候的感觉。为了应付他,我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知——罪——!”可是话刚出口,我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回答了,身边的四个死人还是直挺挺站着。悄无声息。
而就算我这犯蠢的一霎那,那个发号施令的死人猛地一个转头,就死死看住了我,似乎有所察觉,迟疑了两三秒时间,他竟然开始朝着我走过来。他距离我的位置大约也就三步左右,中间隔着一个停放尸体的7号台,我心里知道自己闯祸了,非常紧张,但还是绷着身子不敢动弹,只是默默将雷决和紫微讳捏在了两只手里。
那人离我越来越近,走到我跟前后。近距离凑到我面前仔细观察着我,然后低下头从我的脖子到肚子,他都仔细地打量着。我的心脏砰砰乱跳,就在他低头检查我的肚子,似乎是在看我有没有因为呼吸而让肚子起伏的时候,我猛地抬起双手。掌心朝内,对准了他的头两侧打了过去。
这一招,我曾经在医院里用过。不过那个鬼魂太过强大,我根本对付不了罢了。当我的双手拍击到对方的头的时候,手心里传来一阵腻乎乎的感觉,可我不愿多想。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和先前推倒这个死人的感觉一样,这两掌的触感是非常具体的,但也是硬邦邦的。而在中掌之后,这个死人突然抬起头望着我,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音似乎是几个不同音调但频率一致重叠起来的声音,伴随着这声仰天惨叫,我的脸上突然又出现了一种当时打开门时,那种迎面而来的风吹的感觉,还有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以及那种从死人嘴里被挤出来的腥臭味。
我不敢松手。双手用力挤压着这个人头颅的两侧,一边挤压一边动嘴念道:“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精兵三十万,煞气遍乾坤。扬沙飞走石,掣电破群凶。铁面扫妖孽,狼牙啗疫瘟。黑天雷鼓震。万里绝无踪。号令传天敕,炎散空洞中。上至魁罡界,下至九泉宫。都天雷火敕,永为清净风。急急如律令!”
这依旧是五雷震醒咒,在念完咒语之后,我立刻松手,双手结下了“醒印”,照准了这个死人的额头用力打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这具尸体不再发出声音,而是好像晕倒一般直接侧身倒地。而他倒地的姿势,也是身形僵硬,这说明我的这一下击打。已经让那个附身其中的鬼魂离开了尸身,这个人又变成了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与此同时,我身边的四个死人,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压倒另一个,最后一个压在我身上。眼睛上的血洞里还垂出来一些连着肉的皮,耷拉在我的肩膀上,吓得我一下子就往前跳了出去,身后的四具尸体就轰隆隆倒了一地。
我知道,刚才的侥幸得手,只是暂时把鬼魂逼出了尸身之外而已,但并未远离,而是就在附近,在这个停尸房之内。暂时占据上风的我,顿时信心倍增,而先前我进入的小木门还大开着,如果被这个鬼魂从门的地方逃了出去的话。相当于我的任务还是失败了,因为我未能从根源上解决。于是我顾不上手上刚才那用力的一下造成的发麻,也顾不上站了太久双腿的酸痛,立刻朝着木门的方向奔跑了过去。在经过那个三米宽左右的小走廊的时候,我看到顶上的日光灯因为被什么搅动的关系,晃来晃去的,那些蓝色的布幔子,也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装得东倒西歪,窸窸窣窣的。
我没有顾那么多,而是直接冲到了距离我最近的那道木门也就是杂物间和停尸房之间的这道木门边上,迅速一下子就关上了门,转头一看,那种不断撞翻东西碰到灯管的力量,正在向我越靠越近,于是我顶住这种争分夺秒心理的压力,快速从包里找到一张平时练笔写下的符咒,在符的背后吐了一点口水,接着啪的一声。就把符贴在了木门和门框之间合缝的位置,好像封条一样。
心里刚刚松下一口气,转过身来,那种被看不见的东西撞到东西的力量已经近在眼前。我知道,它也是要夺门而出,只不过刚刚被我从死人的身子里逼出来,有些不适应没有身躯的状态,才被我跑在了前头。我虽然封了门,这里就成了一个密闭的环境,外面的鬼进不来,里边的也出不去,只是我并不确定我的符究竟此刻能不能挡住这个气势汹汹的鬼魂。
眼看已经无法闪避。我只能双手握拳,挡在了我的面前,保护好我的头部。接着我就好像被一股巨大的但软绵绵的东西撞击到一般,脚下不稳,后背就被推着撞到了我身后的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