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nt“黑雁”是当年顾念寒在组织中的名字,最初他只不过是少年营籍籍无名的小辈,无人赏识。命不久矣的人没有被人记住的必要,只是随意用代号“F”来称呼,后来有了起色,杀出重围以后,先生才赐予了他那个名字。
现在想想,当年先生的脸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对方永远是西装革履,高高在上,像是俯视蝼蚁一样的俯瞰他们。
在先生眼里,他们不是人,都只是用来杀人的机器罢了。
在那个时期,顾念寒唯一还能记清楚的人,现在只能记住最后那一刻对方布满鲜血的脸。
顾念寒从地下酒吧走出,他捏了捏手里的刀柄。
能用这个代号唤他的,必然是当时组织中的人。
他实在无法想象,时隔多年,究竟有什么人还会刻意找来。
王玉是在一片嘈杂声中惊醒的。
楼下院落中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他迷茫的睁着双眼,赤着膀子趴在窗台上看,夜幕里只能看见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伫立在玫瑰园中,守夜的几个保镖惨叫着躺在地上,没过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地突破防守,身手敏捷又轻盈,像是夜空中一抹黑色的虚影,眼看着守夜人全军覆没,全程下来甚至没有听到一声枪响。
这画面过于梦幻血腥,不似如常,王玉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中无法自拔,一时间区分不开究竟是事实还是幻觉。
对方却似乎注意到二楼的视线,抬头望向他,月华照耀下露出一张苍白精致的脸,漂亮得不似凡人,像是踏月而来的神祗,唯有那双眼里含着比夜还冷的凉意。
王玉愣神片刻,只觉得这面孔有些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还未等细想,耳畔划过一道凛冽的风声,只听得“咚”一声闷响,一把尖刀已经深深扎入了脸庞木制的窗沿上。
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意,王玉的心跳再刹那间停止。
“卧槽!”
他哪里再多看一眼,一秒过后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进室内,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哆嗦着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把手枪。
汗水大滴大滴顺着额头滑落,王玉的面容在极致的恐惧下狰狞地可怕,双手不住地颤抖,弹匣从手心滑落,男人一边叫骂着一边将它拾起,重新装入枪里。
大门被打开,楼下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声音平缓,一步一步地走上来,木质楼梯传来嘎吱的声响。
来人看样子并不着急,就好像赴约参加一场精心筹备的晚宴。
晚宴?
王玉突然就回忆起刚刚那张漂亮脸蛋的主人。
“妈的…妈的,狗娘养的女表子。”他一边骂人,一边哆哆嗦嗦地举起枪口对准卧室门的位置——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去死!”
子弹旋转呼啸着射入门中,玻璃瞬间四分五裂。
顾念寒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脸颊被子弹擦过,鲜血从伤口处蜿蜒落下,像是落上鲜血的白玫瑰,直看得人心惊胆战。
王玉这下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撕心裂肺得吼道:“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是那天裴鹤之身边的人!”
他往后退去,一直退到窗口,避无可避。
王玉再一次举起枪,对准了门口的方向。
顾念寒就好像没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依旧很冷静,冷静得好像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将死之人,连片刻的怜悯都没有施舍。
顾念寒开口,声音平静:“有人委托我杀你。”
男人高瘦的身体抖成了筛子,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目光将对方撕裂:“裴鹤之对不对,他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
王玉的话没有讲完。
刀间没入脑门,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就彻底变成了一具死人,睁着双目向后倒去,翻过栏杆直接掉入楼下的花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