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宜公主是孟西平的表姑母,从小看着孟西平长大,孟西平对她十分尊敬,逢年过节,要带着喻沅上门去慧宜公主府坐一坐的。
因着这层关系,喻沅向来对她十分尊敬。
其实也不用喻沅吩咐,这宁王府,慧宜公主向来是如入无人之境,下人对慧宜公主比对喻沅这个正牌的王府夫人殷勤用心多了。
慧宜公主年过四十,身上的装扮似乎比孟西平成亲那天还要盛大,金钗玉环珠翠玲珑,唇红如血,在喻沅眼底缓缓落下深深的一道阴影。
喻沅扫过慧宜公主带过来的人,向公主行了个礼:“姑母。”
慧宜公主端起茶,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慢悠悠地说:“十二娘。”
喻沅在喻家排十二,江陵家中长辈和兄弟姐妹皆是这样喊她,来到帝京后与孟西平成亲后,所有人都叫上她宁王妃,只有慧宜公主坚持称呼她为十二娘,那时喻沅以为可以和慧宜公主亲近亲近,没想到……
公主说话时不肯瞧一眼喻沅,态度有些轻慢。
喻沅习惯了,她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挂上一贯的笑容:“姑母怎么来了,巧了,西平今天不在府中。”
与孟西平成亲后,喻沅起初曾经试图讨好慧宜公主,
她尝试过投其所好,听说慧宜公主喜欢赏玩奇珍异宝,她往公主府送了好些珍宝古玩,终究不得其法。
隔天就能看到公主将喻沅送过去的东西转送出去,或是随手丢给下人,竟是□□裸的瞧不上喻沅送过去的东西。这些年,慧宜公主来宁王府来的勤,喻沅和她斗智斗勇,渐渐摸出了门道。
慧宜公主不回答,喻沅便也不说话,她一只手臂搁在小几上,习惯性地捏着玉佩,唇角含着一抹清淡的笑。
慧宜公主没耐心等着,终于肯施舍喻沅一个眼神。冬末春初,喻沅穿着青衣白裙,弱不禁风的样子更叫她看得心里不舒服。
慧宜公主搁了茶杯,看向喻沅:“本宫看如今的宁王府实在不像个样子,多好的园子,没人打理,枯枝败草的,西平也不好在府里开宴,叫宁王府被人看轻了去。”
喻沅笑了笑:“我年前生了场病,无暇看管这等小事,多谢姑母记挂。”
“你既然病了,这府里还需要有人操持。”慧宜公主似乎是等不及了,终于露出本来目的,她迫不及待将旁边的人推出来,“三娘子从小在本宫身边长大,学了些本事,帮你管个宁王府绰绰有余。”
她态度十分强硬:“十二娘,本宫马上要陪皇后娘娘去行宫。论起身份,三娘子是要喊西平一声表哥的,本宫就将她托付给你照顾。”
慧宜公主只喊喻沅十二娘,因为她从不肯承认喻沅是宁王妃,认为是喻沅窃取了孟西平的正妻之位。
喻沅打量着身姿窈窕的裴三娘,和孟西平成亲时,裴三娘便陪在慧宜公主身边,看向孟西平的眼神哀怨婉转。时隔多年,她还是通过慧宜公主,进得宁王府来。
她的眼神把裴三娘打量得不自在了,慧宜公主看着要翻脸。
喻沅松了口:“既然如此,都是一家人,我这就命人把偏院收拾出来,请裴三娘子住下。”
这话慧宜公主之前也说过,送人的事情干的不少,但是之前喻沅始终态度强硬,不肯放人进宁王府。这次这么轻松就放裴三娘进府,慧宜公主狐疑片刻,随即欢欢喜喜地和裴三娘说了半天话,将喻沅冷落在一边,临走了才说让喻沅照顾好身体,替孟西平守好宁王府。
慧宜公主留了两位侍女,又让裴三娘在宁王府好好住着,有受委屈的地方就写信去找她。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喻沅心知肚明,她给裴三娘随手点了几个人,送她们去偏院。
慧宜公主的人都走了,喻沅还坐在正堂,她软骨头似的窝在椅子上,等莹玉回来才抚着她的手回正院。
用午饭时,喻沅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正院有个厨子,是孟西平从江陵找来,专门给喻沅做家乡菜的。
吃饭时喻沅还好好的,胃口大开,吃了许多菜,莹玉看得开心,变着法说话逗喻沅开心。
下午,喻沅在外面吹了会风,突然就不好了,猛地吐了一地,吐到后来,实在是没东西可吐的了,喻沅喉咙里冒出铁锈味,她喝了两口温水,拼命往下压涌上来的血腥味。
莹玉慌了神,要去叫大夫,喻沅拦住她,哀哀地问:“孟西平回来了没有?”
莹玉握着她的手,脸上满是眼泪:“王爷马上就回来了,主子,您再等等,再等等。”
喻沅手指轻轻在玉佩上滑动,让莹玉帮忙把玉佩取下来,放到她手心里。
这会喻沅体内的力气急速流失,手指没力气握住,玉佩哐当一下掉到地上,上面的鸳鸯荷花四分五裂。
她顾不上了,喻沅躺在床上,气喘不过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四周的帐子铺天盖地缠过来,挤得她脑袋发晕。
喻沅叫莹玉掀开窗户:“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她好像听见,雪落下地上的声音了。
宁王府的管家收到莹玉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就出门找孟西平去了。但不巧,孟西平今天换了个地方喝茶,管家找过来花了些时间。
守在房间门口的也是孟西平的人,见到管家过来,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