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檞拿着练习册来到警局,就算是已经告别人世的学生,他也会在现生给他一个公平的交代。
老张看到吴檞送来的证据,只是默默地点了一根烟,烟云在上空盘旋。
“其实这只是他一个人写的言辞我们并不能证明情况完全属实,之前我们调查酒吧就发现何莫一直有女装来讨好男顾客,所以到底是强迫还是自愿也很难做出判断。”
可是纸张上面一清二白地写着何莫是被威胁才会遭受汤赫熠一行人的强暴,吴檞质问道:“那尸检报告呢?就没有任何痕迹表明他是被强迫的吗?”
老张摇摇头,说道:“法医确实在尸检过程中发现他后穴有遭受摩擦,但是对于是否为汤赫熠所为证据还是不够有力。”
吴檞情绪有些稳定不住,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样:“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他,为什么汤赫熠说自己是去照顾何莫的你们就相信他了?”他紧紧攥住手中的练习册,好像练习册就只是一本写满笑话的书而已。
老张清楚面前的人是想给自己学生一个身后清白,但是从何莫帮自己父亲代拿毒品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没有清白可言了,他的死是非对错,在世的只有一位给他教书才半年多的老师关心。
老张背过身,看到挂着墙上的锦旗“公正执法,为民服务”苦笑一声,警察办案讲证据,有的时候也只能受限于证据,人死了很多事都是死无对证的。
这时老张手中的烟只剩下短小一截但是他还是在接着抽着:“现在案子已经送往检察院处理了,吴老师你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提起诉讼,我们会把你的证据交到法院,但我们只负责办案。”
老张终于放下烟,把它放在烟缸里揉搓熄灭,火光渐渐消逝,“不过我们从何莫这个案子里顺藤摸瓜发现他之前工作的酒吧一直在进行秘密的毒品交易,抓到背后贩卖毒品的人,算是消除这个城市长期以来的毒瘤,我代表全局警察同志表示感谢。”
吴檞猛的一拳锤到桌子上,发出巨响,桌上的花瓶跟着摇动起来。那一刻他好像忘记自己是在警局,大声吼着:“你们只是一直在忙着他背后牵扯出的贩毒案吧,他这个人本身你们是一点都不关心,反正按自杀处理的话也就不是什么大案,所以尽快结案处理是最好的选择。”他用力咬着嘴唇,转身离开警局,只留下一句,“他不需要你们的感谢。”
晚上吴檞给方晟报听写的时候声音是沙哑的,感觉单词的尾音总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现实像是尖锐的礁石将他的割的遍体鳞伤,但他依旧是故作坚强地在方晟面前表现得正常,他不能比学生先崩溃。
吴檞低头批改听写,手腕处的白色衬衫微微卷起,露出细白的腕部,他很顺滑地打着勾,改到最后全对,于是抬眼向方晟露出疲惫的笑容以表示对他进步的开心。
正值春寒料峭,吴檞的手指被本来不结实的窗而漏出的风吹得手指略微发红,方晟其实早就发现吴檞眼眶周围早就红得晕染到眼镜框外。
方晟不在乎自己的单词是否全对,他现在只想抓住吴檞的手腕敷在自己的心脏处,因为这颗心脏正在为吴檞而感到抽痛。
他真的很想问吴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还在因为何莫的事情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但是吴檞只会敷衍地说自己没有事,让自己好好学习不用多管。
自从意识到自己对老师的心思不再单纯后,方晟连对吴檞最近状况的观察好像都变成了窥视。
他其实已经偷偷在老师的手机上安装了GPS定位系统,不过比起偷窥,他更多是担心吴檞的安全,汤赫熠后背站的不是一般的人,他身为学生无法过度插手干预,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偷偷观察。
吴檞这些天奔波于警局收集证据他都是看在眼里,吴檞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他的心,但他却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感,他害怕自己连坐在老师旁边的机会都失去。
方晟天生自视为傲物,却在感情方面自卑得溃不成军。
当吴檞正欲离开时,方晟只能扯着他的衣角,表达一句无痛瘙痒的关心:“老师能不能把糟心的事情都放到一边好好休息?”
吴檞眉宇间饱有温和之意,他只是嘴上很轻松地答应了,但回去还是继续整理上诉材料。
这个地方也没有他的人际关系交往圈,他不知道该请什么样的律师靠谱,没有哪位律师是敢招惹汤赫熠的父亲汤琛,身为汤和集团的董事长他在吴檞周围一片交际圈都是人尽皆知的。
最后还是一位和吴檞一样的刚毕业没多久的律师接下了案子,律师名叫柳云心,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带着一副黑框圆镜,穿上了很久没有穿的西装,依旧是一副未褪去学生气的模样,吴檞好像看到去年自己刚担任教师时候的影子。
律师事务所很安静,只有柳云心手指敲击键盘记录案件发出的声音,她盯着屏幕专注而认真,吴檞虽然知道刚出来的律师经验并不丰富但他们态度足够诚恳,两位初入事世的年轻人对抗混迹社会多年老油条的律师团队,已经付诸巨大的勇气。
柳云心听着吴檞的描述,她不知道为什么吴檞能如此平淡地讲出来,因为她声音已经颤抖得要讲不出话来,即便她在读书时见识不少,当如此残忍的事都集中在一位少年身上,她忍不住落泪,妆在脸上都无法挂住。
她问道吴檞:“吴老师。。。。。。你为什么平静地能将事件完整描述出来,我以前接到案子委托人都是很少能控制住情绪的。”
“因为我每天睡觉前都在回顾何莫的事,在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从而阻止悲剧的发生,不知从何时起,眼睛已经干涩得流不出泪了。”
汤赫熠得知吴檞不但没有就此收手反而请律师准备起诉他,气的咬牙,见自己事迹败露,只能采取极端的方式让吴檞害怕到主动退出来平息事态。
这几天的七省联考忙得吴檞不可开交,学校要求老师考完试后第二天就改完并讲解试卷,吴檞只能加班加点地待在办公室批改作业,于是他打好招呼让方晟先回家。
吴檞忙到晚上十一点终于是改完试卷,他先关掉办公室的灯在到班上转一圈发现没什么问题就锁上门离开学校。
这时,他收到柳云心的微信说是需要案件细节核对,吴檞看时候已晚只能是走小巷赶路回家。
月光不知何时被游动的黑云遮住,街巷狭窄阴暗,潮湿的气息让吴檞沾着黏糊,落叶和积水腐烂在此,他不想再多待一秒,开始加快脚步,却听见有其他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几个高大的黑影挡在吴檞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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