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玩意儿;我敢说就是他的。”
“我把它们放你这儿,钱已经付过了。这有姓名,还有门牌号。”
“你个,蠢猪!”
最后一句话是因为刚跑出去的小男孩和从外面往里跑的小男孩撞了个满怀,于是破口骂人。
“你没长眼睛吗?”那个后面来的说道,“我是蠢猪,那你是什么?我真想把你的头敲一顿。”
“敲啊,等下次到我的地盘,看我会不会给你鞭子吃。”
“是吗?为什么不呢?等我去捉你来了再说,等着吧。”
中间有段时间,他们站得那么近,几乎是鼻尖对鼻尖;彼此发誓抓到对方要怎样报复;不过,双方不管是谁,其实只要伸出手臂就可以抓到对方——最后他们还是各走各的。后面进来的小男孩跟托比亚斯说话时气冲冲的,可能是因为刚才和制袜商的学徒一场误会,气还没全消。“告诉陶德先生那辆四轮马车七点半会准时弄好。”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托比亚斯在那儿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斯文尼·陶德这次弄这么多华服回家是何用意。
“我想不明白,”他说道,“但是肯定是干坏事,可我就是猜不出来干什么坏事;但愿我知道就好了,那样我就能阻止他了。他这种恶棍,狗改不了吃屎,能有什么好事;可我能做什么呢?这种事我真的好无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我从来都没有行动力,但愿上天赐予我力量。天啊,天啊!我难过极了,不知道我最后会是什么样子。要是我已经在坟墓里就好了,不过肯定也不用多久了,除非奇迹出现,把我身上的霉运都带走。”
托比亚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陶德弄来这些华服的目的,因为这件事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他这一辈子绝不可能想到理发师在什么情况下需要用如此华而不实的衣服打扮自己。
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脑海里构建出斯文尼·陶德一贯的做事原则,确实就是陶德的原则——不管斯文尼·陶德计划做什么,目标是什么,这些东西肯定不是用来行善的。相反,十分肯定,这些东西是用来帮助这个十恶不赦的人实现某项滔天罪恶。
“我要尽全力查看,”托比亚斯自己思忖着,“然后尽全力阻止他的阴谋;就怕他什么都不让我看见,当然更不可能让我帮忙了;但是我得试试,尽我所能。”
说到对付斯文尼·陶德,我们完全可以猜到可怜的托比亚斯用尽全力也没什么用,因为陶德这种人是不会给任何人钻空子的;他老谋深算,而且肆无忌惮。毫无疑问,可怜的托比亚斯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是自讨苦吃。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理发师回来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是:“有没有我的东西?”
“有的,先生,”托比亚斯说道,“这里有两个包裹,还有一个小男孩说四轮马车七点半会准时弄好。”
“这就好,”理发师说道,“那就行了;托比亚斯,我不在店铺时,你要仔细看好店。半个小时后我会回来,记好了,只会早不会迟;我回来的时候你最好在你的位置上待着。如果刚好有人来理发或者刮胡子,你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店里不做生意。听明白了吗?”
“明白,先生,当然明白。”
斯文尼·陶德拿起那几捆昂贵的衣服到客厅去了;当时是七点钟,托比亚斯猜得很对,他去试衣服了。托比亚斯相当好奇,在那儿等待陶德出来,想看看理发师穿上如此精致的衣服会变成什么样子。
托比亚斯耐着性子等,但并没等多久,因为二十分钟不到斯文尼·陶德就出来了,身穿时装界最高端的衣服。他的马甲华丽得无以伦比,手指上戴着好几枚戒指全都价值不菲,而且耀眼得让托比亚斯不敢直视,腰上还佩了一把镶有宝石的剑。托比亚斯真觉得自己见过这把剑,他想起来有一位绅士进来理发的时候把它解下来了,横放在帽子上。
“记住了,”斯文尼·陶德说道,“记住我教你的话;每个字都照着做,无疑,最终你会幸福而独立。”
斯文尼·陶德说着这些话,走出店铺,可怜的托比亚斯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重复着刚才陶德说过的话:“幸福而独立。天啊!这种人讲这种话真的是很滑稽——真希望我已经死了。”
但是我们要留托比亚斯自己寻思去,看看斯文尼·陶德那边更有趣的进展。至于为什么要花费重金将自己装扮成个大人物,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朝离家最近的一间马房走去,毋庸置疑,马房已经把马匹绑在豪华的马车上;一切很快准备就绪,斯文尼·陶德在马夫耳边交代了路线,然后马车就出发朝西去了。
当时海德公园角[1]几乎位于城外,到那儿可以一览乡村风貌,事实上,多走不了几里就是英格兰的农村了;斯文尼·陶德正是朝这个方向去的;既然他已经上路了,我们有必要向读者透露一下他要拜访的是何方神圣,让他舍得如此花费重金。
那个时候,贵族愚蠢无知、作恶多端,和现在的贵族没有两样,经常排场奢华、挥金如土。提到这些,人们轻而易举就联想到一个名字叫约翰·蒙代尔的人。他是丹麦血统,富可敌国,倚靠给贵族和其他急用钱的人放高利贷积累了巨额财富。
但是,不要以为约翰·蒙代尔会轻易相信别人,随便借钱。相反,借钱的时候,哪怕是一先令,他都会很谨慎地要求对方拿珠宝、昂贵的餐具或是房产契约等作为抵押。
事实上,约翰·蒙代尔无非就是一个做大宗生意的典当商。虽然在城里有办公室,他通常是在私人府邸接见他的贵族客户;他的私人府邸距离城里的办公室大概两英里的距离,在阿克斯布里奇路[2]。
经过这番解释,大家非常容易就可以猜到斯文尼·陶德的计划了。他认为如果他能从约翰·蒙代尔那里借到这串珍珠价值一半的钱,他就能把这串自己无法证明所有权的项链给处理掉,由蒙代尔公开拍卖给出价最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