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的房间内哪怕是在正午也没有阳光照入,灿烂的阳光越过房屋洒在窗户之外,房间越显安静阴森,景元留下的最后一点气息也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胃痛中蜷缩着身子的太宰恍惚以为刚刚发生的是一场梦,连带着一颗本就沉浸在深渊的心脏越发往下沉,拽着他的精神和身体陷入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太宰几乎要在黑暗中伴随着没有消减的痛楚陷入昏迷前,房间外响起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若不是他所在的屋子太过静谧,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会在他耳中放大无数倍,太宰说不定都听不见这声音。
独特的稳健脚步声停留在房门前,带着小心翼翼的力道摁在门把手上,悄无声息开了门又轻轻闭上。
熟悉的气息一点点靠近,带着食物温热的清香,连着屋子都被这股味道暖了起来。因疼痛而浑身紧绷的太宰也慢慢放松了身体,带着若有若无的抱怨和嘲讽道:“去那么久,你是现做去了吗?”
景元把托盘放在干干净净让人羡慕的书桌上,托盘内放着的粥晃动了一下,荡出挤压的香气。
他瞥了眼把自己囫囵抱在被子里的少年,故作惊讶道:“诶呀?难不成你偷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帮你做了饭?”
床上的鼓包呼吸起伏都顿了一下,随后才在里面蠕动着缓缓露出一个黑脑袋,本就卷曲凌乱的头发经过这么一滚更是杂乱成一坨乱毛,黛色的眼睛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缓慢道:“你居然会做饭。”
看着那夹杂着不可置信和控诉的眼神,景元被逗笑了,“啧啧”两声道:“少爷,你的语气很让我怀疑你是不是都没有进过厨房啊。要起来吃还是在被子里吃?”
景元对那些无聊的礼仪没有执着,没有什么吃饭必上桌的规矩,更何况这崽子还生着病,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能是少时的悠闲和军旅生涯得过且过的经历造就的散漫,这让许多人看不惯的毛病到是合了太宰的心。
他在床上蠕动几下,眼睛垂下,哼唧着蚊子哼哼似的说:“床上。”
景元大方道:“行,没问题少爷。”这句少爷语调微扬,带着揶揄,把那还没有练就八风不动脸皮的太宰说的脸色红了几分,一副不爽的模样。
他坐在床铺上,柔软的床铺瞬间陷下去几乎要把人包进去,他半搂着崽子把人扶起,手掌触碰到带着凉意的被窝时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搀扶着少年腰身的手也抓住了对方没自己半个手掌大的爪子,属于练武之人的体温传了过去,让太宰舒服的哼唧了两声。
景元一手稳稳端着托盘,太宰哼唧着,不知出于什么心里,身体软的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景元身上,懒懒的一抬眼皮看清了其中的东西。
一碗蔬菜粥,旁边还放了个小碟子,上面盛放着爽口的青菜,从卖相上看,配的上空气中散出的让人食指大动的清香。
“做的有模有样的…”太宰咕哝着,在景元挑眉打算收回托盘前又连忙软了声音撒娇道:“喂我。”
从小就能体察人心的太宰跟景元的短短相处中能发觉此人是个心思细腻又温柔的人,只要别想着法的欺骗他,在一般小事上还是很好说话的。
也许是痛楚带来的软弱,也许是想看见景元更无奈的表情,太宰把那点没用的羞耻心都丢掉换取了福利。
果然不出意外,景元嘴角抽了抽,半是感叹的说了句:“现在倒是有了小孩的样子。”手上拿起汤勺,舀了一口粥轻轻吹了两下这才放在太宰的嘴边。
小家伙毫无心理压力,张口吞了下去,温度正好的粥顺着食道滑下去,清爽的蔬菜配着米粒的清香,暖和了胃部,那点热意也顺着传向四肢百骸,把渗入骨子里的凉意都赶了出去。
一口下去,也把这两日的饥饿勾了出来,肚子终于后知后觉的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太宰一口一口停不下来,嘴角都沾上了白腻的粥水。
景元见此有些失神,之前抗拒着吃饭,甚至在他提出去餐厅吃饭时脸上下意识露出的冷漠和嫌恶的表情全然不见。
他毕竟是第一次进入别墅内部,厨房的位置并清楚,幽灵似的穿梭在房间中,下意识觉得要是让人看见会给太宰带来麻烦,只好避着人群走。
好在此刻正值饭点,他藏在拐角看着穿着女仆装的侍女鱼贯而出将饭食摆在隔壁房间的餐桌上,确定了厨房的位置。
他轻巧的从窗户翻出去,无声落在草地上,在临走前,他匆匆瞥过餐厅,只看见这家人带着相似的如同枯木般的神情坐在饭桌上,没有对吃饭的惬意,也没有对饥饿的焦躁,只有一片冷漠,比起吃饭,更像是上坟。
这个家,从头到尾充斥着死寂的生活。
连微小的生动都被打入寒潭。
太宰察觉到景元的走神,带着被忽视的不悦轻轻戳了下人的腰身,满意的感受到手下的皮肤紧绷了一瞬后视线又看回了自己:“我的小偷先生在想什么呢?”
声音还带着满足过后的懒洋洋,拖长了声音听不出恶意。
景元压下在常年征战中生出的制服敌人的本能,笑骂道:“小偷怎么来的。”
太宰眼睛沉了一下,很快又装着不在意说着:“父亲不是断了你我口粮了吗,不经允许,这不就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