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风过,杜筠婉绣案前的烛台灯瞬间熄灭,刹那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空荡荡的漆黑之中。从各个窗户汹涌灌进来的怪风,犹如失控的猛兽,疯狂地肆虐着。绣床上那绷紧的布料在狂风的侵袭下,剧烈地抖动着,发出沉闷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
天空突然一道闪电,转瞬便是“轰隆”一声震耳欲聋。吓得杜筠婉“啊”得一声惨叫,腿软得直接瘫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一声“轰隆隆”的雷鸣响彻云霄。杜筠婉惊恐地抬头望了望天色,原来是打雷。乖乖,这大半夜的突然来这么一出,可吓死人了!
乱风肆意卷起杜筠婉额前的发丝,她双手撑着地面刚想站起身来。自窗台上徐徐飘下一堆乱发,那姿势更像是头朝下,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就这般突兀地出现了。
“咕嘟……”杜筠婉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不敢动。
也不是不敢动,是她动弹不了了。
“何~人~在~此……”那“鬼”发出的怪声,雌雄难辨,仿佛来自幽冥地府,透着无尽的阴森与诡异。
附和着呼啸的风声,殿内各种物品被吹得叮呤咣啷响成一片。杜筠婉的脑海里瞬间又浮现入宫第一晚听到的怨妇深宵吟唱,那哀怨凄婉的声音仿佛此刻就在耳边回荡。
“阿弥陀佛!鬼神勿扰……阿弥陀佛……”杜筠婉突然双手合十,学着别院里的老嬷嬷的样子,“咣咣”地磕了几个响头。
磕得头昏眼花、脑门儿痛感十足,这才让她觉得清醒了不少。原来这并非是一场噩梦,看来,要么这“鬼”是真的,要么,这就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了。
果然,那“鬼”飘忽忽着乱草一样的脑袋,幽幽道:“吾……知汝所求……若汝供奉于吾,即可达成所愿……”
知我所求?杜筠婉眨眨眼,将头埋得更低了。
风声依旧凛冽,眼看着一场大暴雨即将倾盆而下,时不时划过的一道闪电,将窗口那倒悬的诡异身影映照得越发恐怖。
杜筠婉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说她毫不害怕,那绝对是假话。可若让她完全相信世上真有鬼神,那也不能够!
于是,她紧紧地将双手合十,更加大声地祈求道:“阿弥陀佛,民女诚心诚意愿意供奉您!往后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民女必定都会为您烧香祈福。求求您……一定要保佑民女能够得太子殿下的青睐!”
嗯?
那“飘荡”在房檐边上的长空,听到这话后虎躯一震。他披散着头发、垂下来的头颅本来因为倒悬很久,有些脑充血,现在一听她所求的是“得太子殿下青睐”,他的脑子瞬间就不迷糊了。
“吾……可满足汝所求,吾亦知,宸乾殿苦楝树下,可是汝?”长空故意摇头晃脑,狂风将他的长发甩得犹如鬼魅的爪牙一般张牙舞爪。
呵!连我到底想不想要太子妃之位都看不出来,还说你知道我?!!
杜筠婉眼眸瞬间变得明亮,这是谁?“它”怎么知道我去了苦楝树下?
“可是汝?”长空抓住房檐的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心中更加急切地想要尽快得到答案。
杜筠婉稍微思索一下,赶忙跪下来哭喊道:“民女不知什么殿什么树,民女一定会好好供奉您的……求您一定一定要保佑我成为太子妃……”
她故意答非所问,倘若真是鬼魂那自然能够发现她在说谎,可若是有人想要套她的话……
……
等了好一会儿,那窗台之上的“长毛鬼”再也没了动静。杜筠婉缓缓抬头,窗台之上干干净净,似乎什么也不曾出现过。
在司衣局的偏门外,夜深人静,月色如水。长空身穿着一袭雪白的中衣,披头散发地立在萧祁昭跟前,而他们的身侧还有一脸肃穆的郑司衣。
“今夜孤来过之事,还望郑司衣莫要节外生枝。”萧祁昭面色沉静地吩咐道。
郑司衣躬身:“是,微臣谨记。”
望着太子主仆二人走远,消失在月色中,郑司衣这才缓缓回眸,视线投向了亮着灯光的主殿方向。仿佛隔空望着那正在认真做刺绣的杜筠婉,若有所思。
“杜筠婉……”郑司衣轻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