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里,天黑风高。一个男人偷偷摸摸溜进了吕家。随后,吕勺出来站在大门口。他低着脑袋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他不住气踢脚下的石子动作明显的带着不耐烦。
“吕勺,吕勺……”同村的小伙伴过来“我在西面发现了一窝鸽子,我一个人怕失手,咱俩一起去吧。”
一听有肉,一天就吃了一顿饭的男孩猛咽口水。下意识的点头就要跟着走。走出几步他又停下“不行,我……”我妈让我望风呢。“我还有事儿呢。”
小伙伴拉住他胳膊:“你能有啥事啊,逮住鸽子咱好好解解馋。”看他还犹豫,干脆伸手拽着他朝前“快走吧,万一被别人抢了先,咱后悔也晚了。”
腹中叽咕乱叫,到底饥饿占了上风。多少次都没出过事,这一回也不会被发现的。抱着这样的侥幸,男孩被小伙伴骗着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他前脚刚走,吕家那大门上的锁头就被石头默默的撬开,很快一个女人推门而入。屋里手电亮起,男人女人吵嚷的叫喊惊醒了山村寂静的夜。
“你个混蛋,我说家里的粮咋少了呢,原来被你个不要脸的填了这娼妇……”
“不是的,你别打……”
“没有啊,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老娘都捉奸在床了,你们这一对搞破鞋的还敢抵赖。老娘今儿打死你……”
来捉奸的女人性情火爆,一点就着。根本没顾忌这事儿吵嚷出去自己男人也是要扣帽子的。大概也是极度的愤怒了,毕竟粮食就是命,你为了自己一时快活,不顾妻儿性命。那老娘还顾忌你干啥。
不过两种情况杨国庆都想到了,就算她不想嚷嚷,他们也会另有招数把这事儿捅出去。
总之,决不能放过孙寡妇这个害人精,只有把她的名声搞臭,他们家才能安全。她以后再想举报别人也不会相信。不然两家离的这么近,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在这个风闻言事的年代,又遇上她这么一个心黑的,这真是被逼无奈。
山村里的桃色新闻,很快惊动了尚未睡熟的人们。不到十分钟,吕家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跟孙寡妇不清楚的男人暗暗庆幸,得亏家里粮食紧张,不然自己要是被逮住,那里面被围观奚落,辱骂挨石子的男人就成自己了。
杨铁槛作为村支书,让大队的民兵把这俩都逮了起来关在了牛棚里。翌日一早送去了公社。
搞破鞋的罪名是一定的,公社的大会上,这俩被实打实的戴了帽子。臭鸡蛋是没有的,有的是大伙的石子,唾沫,冰疙瘩,啥顺手就拿啥招呼。
孙寡妇被打的小便失禁,额头的血顺着流了满脸,嘴角一片青紫,下巴肿了一个大包。脑袋上也好几个大包。要不是她大闺女护着,俩儿子痛哭,大家看孩子可怜。当场被打死都有可能。
就这,依旧群情激奋。混乱的环境释放了人性疯狂的一面,大家的怜悯被压在心底,随着这疯狂一起在舞蹈,早已分不清彼此。
晚上,孙寡妇被关在了小黑屋。仨孩子哭着回了家,一路哭天抹泪的,最小的吕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好似已经成没妈的孩子了。
吕桃花撬了粮柜的锁,熬了半锅稀糊糊,舀了一大缸子,用件旧棉袄包着以免凉了没法吃。俩弟弟也担心妈妈,尤其是吕勺,悔恨交加。
“姐,我去吧,马上就黑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我跟哥哥一起去,作伴。”
吕桃花又哭了,自己家怎么就这么难啊。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如今老娘的事儿还被挂了出来。今儿众人那鄙夷嘲讽的目光已经让人如芒在背,以后是不是都要生活在这样的目光下了。会比以前更难啊。
小军跟吕根同龄,两家又挨得近,孩子纯真心性柔软。看他们这样于心不忍,小声的跟石头嘀咕:“是不是过份了,他们家本来就挺可怜的。如今这样以后根本没法抬头做人了。”
石头瞧了东面吕家一眼:“你可怜他们,那你咋不想想,若是那天从……家里搜出什么东西,给你爷爷扣一顶大帽子,不仅你们家,连你二爷爷三爷爷和你小叔都得跟着吃挂落。如今吕根的处境就是你要面临的。”
看小军脸色大变,他继续道:“吕根兄弟俩对他妈几次三番举报你们家的事儿可都是知道的,甚至这次有可能就是吕勺去的。你现在还觉得他们可怜吗?”
小军气的咬着牙:“可怜个屁,一窝子混蛋。”男孩恨的直喘粗气“我还给过吕根糖吃呢。他居然……”
“也许他转身就告诉他妈了,所以他妈才老想算计你们家。”
小军被惊的瞪大了眼眸:“不……不会吧?”要真是那样,我岂不是害了爷爷。奶奶老说这些东西别给人看见,我就是看他可怜,从没吃过,所以才给他的。
“怎么不会,你以为白眼狼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得了你的好处,却转眼就想要害死你。害死你,你的东西就是他的了。就算不是他的,反正你也没了。
看你比他苦,他就高兴。要不是这样,有些人干嘛要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石头如今思维发展迅速。再加上他的生长坏境不好,自小多思多想。虽说和小军同龄,但想的可比他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