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从未跟你提过,你还有个孪生姐姐。她叫江衍碧。自出生后就被抱回江家,别说你,就是我都没有见过几面。这些年我想尽了办法,希望能去江南见她一面,每每快要成功时,都是被司命阻住,”她音调陡然变冷,说道,“司命此人,说话十分里你只能信三分。”青昭见娘亲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出司命二字,想来那个不知年岁不知名字的司命大人倒真的是深不可测,心中凛然。
“娘亲,那我爹爹呢?跟姐姐在一起吗?”青昭很自然的叫出这两个称呼,侧着头问道。
“你姐姐由家中嬷嬷抚养长大,你爹爹……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整个江家都在找他,却遍寻不到。”落欢落寞的说道,看着女儿那张跟那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几欲落泪。她定了定神,沉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需记着,日后一定要去江南见你姐姐,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你都得答应,这么些年,终是我欠了她。她一人呆在江家,周围虎狼环视,不知比你凶险多少,自幼身子又亏损过,虽聪慧过人却不能习武,日后你要好好保护她。”
青昭有些不懂,还是乖顺的点点头,反正她总要去江南的。至于孪生姐姐,她更是恨不得现在就见一面。
“现在我要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于你,闭上眼睛,撇开杂念。”落欢面色凝重的吩咐着,伸出手,覆在青昭额前,集中心神,口中默默念着圣女历代所传咒语,将内力及武学硬生生全传给青昭。
青昭身子一震,虽不能睁开眼,她已感觉到娘亲是真的将所有都传授于她,心里焦急万分,偏偏口不能言,身躯不能动,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格外漫长。
仿佛过了半生那么久,娘亲终于停了下来,手指无力的垂下,身子一软跌倒在软榻上。青昭扑上去,哭道:“娘亲你为何要这样?昭儿可以自己修炼,昭儿能行的,我要把它还给你!”说着她狠狠将手指咬破,硬是要塞到娘亲嘴里,却看见那伤口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不由大吃一惊,看着娘亲,一行泪,慢慢的滑下脸颊。“娘亲……”
“你知道就好。”落欢不在意的笑笑,“我毕生最骄傲的武学,一是红莲令,再一个就是这了。自从知晓你身上出现了自月容圣女后六代都未曾出现的纯血,我就猜到终有一日,会有人因这个想要伤你性命。圣女一脉失传已久的青莲雪,终是让我练成了。从此以后,你就可以保护好这珍稀的血液,我也可放心。”
青昭捂住嘴,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她已说不话来。练就青莲雪,需在极寒之地,日日忍受寒冰之苦,又需在极热之地抵挡酷热蒸腾,其难忍程度不若脱胎换骨,而娘亲,居然为了她,练就了这般绝学。
“现在你不许显露这秘术,要好好练习,平日里多冥想。”落欢微微喘口气,示意她跪下,“现在,当着我的面,以月神之女的名义起誓,以毕生之力,护得苍梧安宁。”
青昭跪在地上,哑声道:“吾今在此,以月神之女的名义发誓,以毕生之力护苍梧安宁。”她闭上眼,双手交叉高举,形成一朵莲花的形状,念着古老的咒语:“其米斯里多拉奇迷斯……”
落欢这才点点头,“记住我的话,我要走了。”说着就起身,欲往外走。
青昭忙上前去拦住她,“娘亲,你已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与我,现在怎么能就这么贸贸然下山?”
“没事,圣女一脉总是有些不同,虽是损失很多,但娘亲自保还是无甚问题的,再说,元洛那孩子会送我回去。”
青昭嘴微张,元洛?娘亲和他很熟?“那今晚之事,他都知晓?”
“这会儿他应该刚赶到你这里,来送我回去。”落欢对她笑笑,却不肯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见青昭一脸困惑的样子,她慎重嘱咐着:“记着我说的话,记住江衍碧……你不要出去,老实呆着。”看穿青昭想跟前去一探究竟的意图,她微皱眉,冷喝一声。
青昭缩缩头,佯装不满的转身回去。
靠着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无说话声,她才急急奔出去。看到的果然是元洛负起母亲飞奔下山。
刚忍住的泪水又滚滚落下,她就知道,娘亲根本是骗她,什么还可以自保,将毕生所学传授与她之后,她根本就与普通人无异。想起娘亲满不在乎和她说话的样子,一时心如刀割,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一直哭一直哭,直至浑身酸软,无半点力气。
“唉。”一声淡淡的叹息传入耳中,青昭趴在地上,懒得抬头看。
“公主,我送你去歇息,这个模样,让其他人看到了,恐怕会生出一些事端。”归来的元洛看着匍匐在地上,将脸埋在雪里的女子,微微叹息着,伸手将她拉出来,脱下自己的斗篷将她牢牢裹住,“得罪了。”他抱起青昭,将她放在床上,才慢慢走出去。
青昭呆呆看着悬挂的纱帐,直到眼睛酸胀,才坠入梦中。是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她还在竹林里,欢笑着奔跑,娘亲依然在日暮的时候用那种柔柔的又有点绵长的语调叫她的名字,好像还有一个女孩,一直笑着看着她,她想跟她说话,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突然间一阵风,什么都吹没了,竹林,小竹屋,空中飞着的鸟儿,娘亲,那个女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拉着她,死命地抓着她。
青昭想拿开那个拉着她的东西,手臂却沉得怎么都抬不起,像是被什么死死的压住,使不出一点力气,她想要动,想要大喊,那些话明明都到嗓眼儿,怎么都喊不出来……
那么用力的挣扎,好像都是徒劳。算了,就这样,不动了。
“公主你不要睡了,你醒来呀!求你了公主你醒来啊!青昭你听到没有,我让你起来!”好像是谁在叫她,好吵,不想理。她动了下手臂,想要打掉那个声音。手臂可以动了?青昭这才缓过劲,意识一点点回笼,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扑在自己身上哭红了眼的那迦。不禁咧开嘴笑了笑:“阿迦你知不知道,你都快要压死我了,我都动弹不了。”许是刚刚醒来,声音低的像猫叫。
那迦却低呼一声,欢喜的笑开颜:“醒了,公主你总算醒了!我去给你端药!”她自顾自的开心跑出去,也不理会青昭在后低弱的呼叫。青昭无奈,这才把目光投向别处,呃?屋子里这么多人?
凤止上前,慢慢扶着她坐起来,有些心疼的道:“你都昏睡了三天,再不醒来,元洛大人就该去苍梧给你请医官了。“
“怎么那么久?我只是觉得自己怎么都醒不过来。”青昭有些纳闷的道。
“是梦魇。先不要使力说话,你现在还很虚弱。”凤止自然的接过那迦手里的药碗,一勺勺吹过,觉得温度适中才喂给青昭。他低垂着头,青昭只能看见他头顶柔软乌黑的青丝,和那双潋着无限风华的眼。她安静着一口口吞着药水,虽苦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