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屋,刚放下熄灭了炭火的铜火锅,就被平四单手拎起来抖了抖“看你往哪儿跑。”
“别动手我听你的,我发誓。你把刀谱给我,我想练武。”
平四等他乖乖发誓之后,才说实话“少爷,你爹就是当年名镇一方的胡大侠,是苗人凤杀了胡大侠。”
胡斐满脸惊愕“啥”
平四“你虽然还没长大,但苗人凤现在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他不是我的仇人,是你的仇人,他死了,我是替你高兴啊。斐儿,你爹当年和苗人凤约战比武,你娘刚生下你。胡大爷被人下毒暗算,胡夫人也死在当场,我抱着你逃跑。虽然苗人凤死了,他的党羽到比他还嚣张可恶,一定还在暗中追查你。斐儿,练好武功,将来再去找他们算账。”
胡斐亦悲亦喜“胡大侠竟然是我爹,那我不叫平斐,应当叫胡斐么”
“对。我养了你一场,你还叫我四叔吧。”
小孩握着他的手,望向他脸上那道近乎毁容的伤疤“四叔。”
平四提前告诉他并不是为了苗人凤,而是另一个人“胡二爷杀了苗人凤,为你爹报仇。他是你的亲叔叔,你跟着我颠沛流离,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我不认字又不懂武功,什么都没法教你。”
胡斐隐隐有些不安“四叔,你打算找到胡二爷,叫我和他相认么没凭没据的。”
平四低声道“咱们这位二爷的相貌虽然不像胡大侠,待我的做派却很像。你以为我是你爹爹的家仆么当年我只是厨房里烧火的小伙计,我爹三年前欠了赵财主五两银子,三年后竟已算到欠四十两。胡大爷给我一百两银子,救了我一家三口。人人叫我癞痢头阿四,轻我贱我,胡大爷却叫我小兄弟,一定要我叫他大哥。当年你父母的遗物,虽然在投奔你娘舅时候遭人暗算,来不及带出来,胡家的拳谱刀谱都在这里。你抓紧练会,将来若有机会,可以凭此相认。江湖中人,无不贪图胡家刀法,倘若胡二爷用的是胡家刀法,你就和他相认。倘若不是,咱们也不要认,以免不测。”
当初他在厨房偷偷哭,胡一刀听见他哭泣,就去问因为什么,胡大爷长得那样凶恶,吓得他说不出话只是哭泣。胡大爷耐心的哄了一会,柔声细语的询问,一定要他说清楚原委。不仅给了钱帮他爹妈赎身,还说以后去杀了赵财主。
胡斐茫然的点头,冲击有点太大了“四叔,我都听你的。”
苗人凤在黑夜风雪中凭方向感摸到刘家庄,这庄园墙壁高耸,戒备严密。四处找了找,在书房落款里确定没找错地方。
灯柱很贵,这也有助于锁定目标,登高一望,整座庄园里只有一处点着灯。
在窗外就听见琵琶声,一个仆人在弹拨琵琶,两个胡须花白的老人,一个穿酒红,一个穿宝蓝,夹着一位妙龄少女在吃酒,那女子也不吃酒,也不说笑。
两个老人说了几句下流的调笑话。
女子低声说“叫他别弹了,出去。”
“你不懂,这是正好给咱们助兴,来喝杯酒。”
“我不会喝酒。我是来找刘大爷的。”
“太多了,姑娘不胜酒力。来喝老夫这杯残酒。”红衣老人把手里的酒杯递到女子朱唇旁,强行要灌她喝酒。
忽然一整杯酒都泼在她领口,灌酒的老人心口竖着一只匕首,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女子双手攥着匕首手柄,竭力想要拔出来,奈何匕首卡在肋骨中,角度不对,越是笨拙的用力越难以拔出来。
蓝衣老人呆坐在旁边,看着眼前一幕,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出脚踢她心口。
这一脚踢中,就要把人踢死。
女子遗憾的撒开手,往旁边就地一滚,抄起自己坐着的鼓凳,砸向老人的脚“刘太爷,杀不了你儿子,杀了你倒也不坏。”
刘太爷心里也后怕,多亏她先下手暗杀的是汪先生,这突然偷袭,就算是自己也反应不过来。汪先生可完全不会武功,要是先杀我,再杀汪先生,那就易如反掌了。吓的酒都醒了,一撩衣袍“凭你哼。敢杀汪先生,红玉啊,你这丫头全家都得给他偿命。太爷当年打家劫舍,置下偌大家业,是你这小丫头能破坏的”
赵红玉“我活了这么大,还不知道杀人放火是怎么做的。”
话说的很硬气,但她的武功确实很一般,就连刘太爷买了个破绽都没看出来,不到十个回合已是节节败退。
苗人凤只觉得她的功夫粗浅且惨不忍睹,太差了。闪身进屋,左手抓住踢向她脑袋的脚,右手往膝盖上一敲,立刻反折过去,直接撅断这条老腿,在喊出声之前点了哑穴。
又轻轻从死者胸口拔出匕首,调转过去递给她,示意她可以去杀了这个幸存者。看向弹琵琶的仆人,难怪他一声不吭,原来是个瞎子。“你出去,不要乱喊。”
瞎子抱着琵琶一句话都不敢说,作揖之后扶着门碎步离开。
赵红玉接过匕首还有些发愣,下意识的先捅了刘太爷几刀,彻底送这老狗归西,低声说“您是谁”
苗人凤既不想解释太多,他也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就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刀横在膝上,很有耐心的等刘继回来,都杀了回去再奚落姜兄弟几句,他还说不着急,晚来一会红玉姑娘就要死了“你认得他的靠山吗”
赵红玉颤声道“认得。死的这个汪先生,是县里的刑名师爷。最近十几年里,只换县令,不换师爷。”
她杀了想杀很久的仇人,只觉得兴奋,把炭盆搬过来,自己蹲在旁边烤火。受不了这长久的寂静,她在家开店,又长得美貌之极,十里八乡的人都想和她调笑,也不怕和男子说话“大侠,那个匕首为什么会卡着拔不出来。奴家在家挑水打柴,力气不比男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