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还没有完成我的时候,我是没有脸的。」
「我需要脸。请给我脸。」
健一扭动把手,打开房门。房间里寂静无声。
昨天和今天的早晨,母亲都哭得眼睛又红又肿,脸也有点浮肿。父亲脸色铁青,下颌凹陷。
大吵一架之后,两人竟都没有向健―解释原因,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希望健一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所以健一这么做了。今晚这个机会,正是他们创造出来的。
野田健一踏出一步。他心中的“计划”又在催促他踏出第二步。
房门打开,健一来到走廊。
「听说你爸今天回来得晚,你妈一赌气,就会早早地吃下安眠药上床睡觉。」
「要是接连三天通宵吵架,你妈那虚弱的心脏非停跳不可。」
「睡着呢、睡着呢、睡得香着呢。」
「弄死她太方便了,小鬼。」
「哪会有什么痛苦?一点也不痛苦。对你妈来说,活着才痛苦呢。你妈死后,就让她仰面躺着,捋顺她的头发,整理好她身上盖着的被子,你就下楼吧。」
「接下来就等你爸回家。」
「我回来了――你爸回来时肯定喝得醉醺醺的。你上前迎接他。妈妈呢?巳经睡了。是吗?你也去睡吧。」
「爸爸,你吃晚饭吗?不吃了。哦,我正想吃点夜宵。这个星期有考试,我还要复习一会儿。」
「这样的话,我就陪你再吃点吧。有点什么呢?」
「杯装的方便面。我先给你倒杯茶吧。」
「小鬼,这时你得手脚麻利些,赶紧把你从你妈的宝贝药箱里偷来的安眠药放进你爸的茶杯。没事的。茶泡得浓点,安眠药的苦味就喝不出来了。」
其实,母亲根本不是在睡觉。
应该说,她已经永远长眠了。
可父亲他不会知道。他怎么会发觉呢?
母亲身体不舒服,是常有的事。母亲唠唠叨叨地发牢骚,也是常有的事。
他以前不是说过“别放在心上”吗?其实,父亲确实没把母亲的事放在心上,顶多只放了一半。尽管母亲没有撒谎,也没有装病,但她绝不是一个真正的病人。没必要用百分之百的心思去认真对付。这就是父亲真实的心声。
他的心思另有所属。
父亲下海经商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母亲早日恢复健康。只是他自己想这么做。“为了母亲”只是个借口。
替喝了安眠药、睡得死死的父亲脱下衣服,将他放入盛满热水的浴缸。为了淹死他,我该怎样摁住他呢?
真的能成功吗?
这一切都做完后,我能睡得着吗?
天亮后,就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干的,就当它只是一场噩梦。然后,我无比惊恐和慌张地发出惨叫,拨打110报警。这一切,我能做得到吗?
「能做到的,小鬼。这不就是“计划”的内容吗?就是你亲手制定的天衣无缝的“计划”的全部内容。」
「完成它!实现它!给我一张清晰的脸!」
野田健一将领带缠在手臂上,顺着走廊前往父母亲的房间。前往仍在沉睡的母亲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