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牡迅速端了一碗热粥给七米,然后俯身给七米披上长袍,关切地说道:“哥哥,慢着喝,小心烫。”
隆部在一旁呵呵笑出声来,说道:“我家这野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顺体贴了呀?阿爸我都快认不出了。”
朱牡一下子脸红到脖子上,娇嗔地说道:“阿爸,你休要取笑我。七米哥哥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呐,知恩图报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隆部感叹道:“丫头说得对呀,若不是七米少爷拔刀相助,我俩还真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灾难。恩人请受我们父女一拜。”说完父女俩一起恭恭敬敬地起身准备跪下磕头。
七米连忙费力起身准备阻止可还是让他俩给抢先跪下了,七米索性自己也跪了下来,俩人一见愣住了。七米说道:“你们父女俩身处险境却也还能力所能及的帮人,我和堪布以及雷虎雷豹俩兄弟都受了你们的恩惠,若是今天你们俩要给我行磕头的大礼,我可承受不起。”
堪布这时笑呵呵地开玩笑说道:“怎么弄得像是在拜堂呀?隆部你可别添乱。”
隆部哈哈一笑摸摸头发站起身来,七米和朱牡相互对视了一下脸扑腾一下子都红了。朱牡慌忙站起身躲到阿爸身后用小手捶打着阿爸后背。
接下来几天里,七米每天起早贪黑跟着堪布学习运功心法,聆听堪布修炼心得,晚上又和父女俩嬉笑打闹,日子过得真快。
朱牡每天看着雪线一点点逐渐退向山顶,知道与七米离别的日子快到了,心里越来越难受。每天早晨起床后她都会跑到屋外看看昨晚下雪了没有,雪线退去了多少。
这天晚上等大家吃过晚饭,堪布微笑着说道:“我有一些事情需要给你们三人交代。”
见三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聆听,堪布继续说道:“贫僧遁入空门已有三十几载,来这恶狼谷也有二十余载。前些日子,贫僧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已经做好了圆寂的准备。怎料机缘巧合遇见七米这小子,于是又有了传承自己衣钵的想法。贫僧原本担心自己时日不够,无法将自己所学传授给七米,却没想到七米骨骼奇佳、天资聪颖,这几日已经将贫僧所会学了个大概,了了我的一大心愿。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之为取。师傅带进门,修行靠自己。希望徒儿勿负为师所望。”
七米泪流满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俯身回道:“请师傅放心,徒儿一定谨遵师傅教诲,不沽名钓誉贪图名利,不草菅人命不分黑白,谨小慎微、从善如流。”
堪布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碧绿色的玉簪端详了一会儿,将温润的玉簪递给朱牡,柔声说道:“丫头,你可喜欢这玉簪?”见满面泪痕的朱牡点头,继续说道:“这是贫僧亡妻的遗物,三十多载与我日夜相伴,今天就赠送给你了,请勿推辞。”
堪布看看隆部略带歉意地微笑着说道:“贫僧除了祝福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
隆部双手合十俯下身子说道:“这几日有幸聆听到堪布的教诲够我修行一生了,哪里还有更好的礼物呀。”
堪布正色说道:“贫僧本来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可前几日却感觉回光返照来了精神,这些天趁机了却了所有的心愿。人这一生就是一场修行,现在贫僧走完了属于自己的路,完成了自己想要的修行,是时候上路了。请一定尊重贫僧临终时的决定,让贫僧按照自己的方式了此一生。”
见几人不知所以的都在点头,堪布接着说道:“这些天每到夜里总能听到山林里野兽们饥饿的嚎叫声,贫僧决定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将自己活祭给山里的这些精灵。”堪布说完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屋门。
七米和父女俩都肃然起敬不敢阻拦。七米出门后跪在草地上双手合十泪流满面地问堪布:“师傅,能否告诉弟子您的法号?”
堪布停下身子想了想随即头也不回地说道:“早忘了。贫僧只记得当年妻子叫卓玛。”说完便无比坚定的走进林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七米和父女俩久久地跪坐在屋前草地上,竖着耳朵倾听山林里此起彼伏不断传来各种野兽的嚎叫声。到了半夜,隆部想起什么,便说道:“咱们为堪布点几盏酥油灯,诵读一点经文吧。”
三人走进木屋点上了所有土陶制作的酥油灯,围坐在灶火旁一直诵读经文到天亮。七米从来没有这么虔诚的诵读过经文,可眼前浮现的全是堪布慈祥的笑容。他想佛祖也不过如此吧!
天亮后,林子里变得寂静无声。七米和隆部走进林子里寻找堪布的踪迹。只见走出不到一里就发现堪布所穿的袈裟整齐地叠放在一棵大树下。再往前十丈左右就见树丛里一地的血迹,周围远远近近四处散落着堪布带着血迹的骸骨。两人发现堪布头骨滚落在一侧大树下,稀稀落落的几颗牙还咬着一卷被血染红的布。
俩人将所有零零碎碎的骸骨都仔细地收集起来带回住处。
中午时分,三人在木屋前方空地里堆起一大堆木柴,将堪布留下的袈裟和骸骨端放在上面,点起一把大火。
当七米准备去将火堆收拢一些时,突然随着火堆里一声声轻微的脆响,接连爆出一些类似火花的东西。隆部连忙说道:“那是堪布的舍利子,快用长袍去接。”
隆部慌忙用长袍去接,七米干脆脱下长袍垫在火堆旁空地上。三人等火熄灭冷却后,在火堆旁和火堆里搜寻出几十颗大大小小色彩各异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隆部小心翼翼地将舍利子包好交给七米,说道:“少爷,以后修建佛塔时请将堪布的舍利子供奉在里面。”七米小心贴身放好。三人将堪布的骨灰和火堆里的灰烬一起小心翼翼地撒落到江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