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茶楼里一声醒木响起,吸引了客人们视线。
只见一名穿长衫的说书人站在屏风前头,笑道:“诸位客官,今日乃玄武将军诞辰,小老儿便讲一段陈将军征战沙场可好?”
今日茶楼客满,大都是来祭拜陈玄武,口渴歇脚的客人,算是应景。
底下一名熟客却道:“打仗的都听腻了,你说了多少次?换一个,听说玄武将军曾追随国师修行,是真是假?”
其余客人精神一震,在凡俗领域,修行者的故事始终是热点话题,何况涉及国师。
说书人无奈,略一思忖,笑道:
“自然是真的,只是没有师徒名分罢了,要证实也简单,你们可知当今钦天监里头,五大监侯之一的黄监侯?便是陈将军的外孙,要说这黄监侯也是个传奇人物,幼年痴愚,无奈下才凭借玄武将军这层关系,拜入国师门下,却竟就此开窍……
“要说这昔年拜师,也不简单,还有一桩难处,国师本是不收的,后来那么小的娃儿,在风雪中跪了三天,才令国师点头。”
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坐在角落的黄尘脸色怪异,没想到竟说起自己。
然而就在近乎同时,与他同桌的季平安却摇头,轻声道:“不对。”
黄尘疑惑看向他,有些好笑道:“哪里不对?”
季平安冷静说道:“国师一生见惯了风雨,心肠没有那么软,若是只折磨自己表达忠诚就能感动到,那他门下弟子早不知几千几万。”
黄尘蓦然心头一跳,无来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笑道:
“你这少年年纪不大,倒是老气横秋,说的这般笃定,好似知道真相一般。”
“我当然知道。”季平安闭上双眼,记忆中有画面纷至沓来。
……
那年冬。
大周已定,四海升平,钦天监下了好大一场雪。
一名身穿绸缎面棉衣,眉眼间与已故的陈玄武有几分相似的女人钻出马车,转身将闷不吭声,沉默如石头的幼年黄尘抱下马车,叮嘱道:
“稍后领你去见国师大人,求他老人家收下你,要听话懂礼数知道不?要叫人。”
小黄尘垂着脑袋,不知道听没听见。
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权当记下了,命家仆等在外头,自己一手牵着b小黄尘,沿着覆满白雪的街道抵达中央院落。
“陈玄武之女拜见国师大人。”女人站在院中,朝着那紧闭的门扇恭敬行礼,而后偷偷用手掐小黄尘,低声催促:“叫人。”
黄尘仰起头,憨憨地瞪大眼睛望着前头,嘴巴抿成一条线,死活不开口,像是个石头。
屋内传来苍老声音:“本座无意收徒,回去吧。”
女人大惊,忙跪地哭泣:
“请国师大人看在我父面上垂怜,黄蛮儿天生驽钝,若没有个依仗,日后该如何应对朝堂激流?b便是没有修行资质,在您座下奉茶捧扇也是好的。”
说着,又拽着小黄尘一起跪下叩头。
“回去吧。”苍老的声音冷漠极了。
女人抿着嘴唇,脸上透出一股坚韧与狠劲,道:“我母子无意惹国师心烦,诚心天地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