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考虑,请大师为我施针吧。”
悲苦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
禅房中,苏慕华将言临素旁褪去上衣,将穿着亵裤的他抱入浴桶。
悲苦大师以掌抵在言临素的背心,觉得就像碰触一块冰。
“施主你意守丹田,尘世的痛苦总会过去。”
言临素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一通施针下来,言临素唇色已发白,紧紧抓着木桶的手背青筋突起,冰冷的背上终于为汗水所沾湿,汗水将寒毒带出他的体内,很快那水面便结了一层冰。
苏慕华挽了袖子将冰舀出,又添进热水。
言临素觉得丹田中有细微的真气流动,那感觉就像枯死的田地里吐出一点新绿。
一月后,言临素已经能坐着轮椅在寺中慢慢行动了,有时还能站起来走几步。
他的素影剑断在了昭阳殿中,谢若之将他推开时,他曾经试着以剑去对付那火药。
无坚不摧的素影剑竟然在那个时候从中折断了。
言临素反复想着剑断的一刻,他可以确定,并非是天然的断裂,那是针对他的杀局——这把剑曾经在江州落入小王爷的手中,后来他到京城时又还了来。
那日先帝扣住成王,他孤身进宫前也曾与小王爷交换了佩剑。
是他吗?
他已经能看得见了,只是看久了头还会疼。
此刻他就坐在院中看着书,那本谢若之手中得来的残书,这竟然是一本起居注,记录先皇行止的起居录,书籍已残,只有一些断章。
言临素慢慢翻着看,依稀看出正是先皇年间,是内辅袁清年死的那年。
风吹动枝头,言临素慢慢推动轮椅,看着院中青石板上冒出的嫩黄野花,他身中寒毒觉不出冷暖,总是怕冷,不知不觉已是春暖花开。
他让苏慕华回了京师,白玉芙蕖在照义楼——哦,不,两年前已更名了春风得意进宝楼——消息已经放了出去。
长风起天末,这江湖不知又会兴起怎样的波澜?
千里之遥的轩辕山,早开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枝头。
山主舒怀谨站在树下,手中抚摸着一只鸽子。
“师傅,”秦决意沿着山路走了过来,“怎么了,你那脸色好像谁欠了你三百两银子。”
舒怀谨脸色一沉,“都日上三杆了,你还不去练剑?”
秦决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每日都是辰时开始练的啊。”
“为师下山一趟,从今日起,每日你鸡鸣则起,一年之内断离剑要练到第六重,然后给我滚下山去。”
秦决意看着舒怀谨匆匆下山而去,纳闷地想这老头一大早吃了什么火药,转眼才想起轩辕山主竟然破了多年的例下山了。
五年后,永靖七年,这也是成帝坐江山的第七个年头。
河海清宴,天下太平。
冬雨连绵下了一日,渐渐地浸润得无处不是水汽,重重宫墙在雨中润泽成暗青色,连暮色中传来的钟鼓声都带着水意。
黄昏时分,身佩长剑,身着四品红色武官服的男子手中握一把十六骨油纸伞,沿着宫道步上汉白玉的金水桥。这人是大宁朝中督察院的掌院秦决意,他是轩辕山舒怀瑾的关门弟子,掌督察院不过三年,一把断离剑已让敢以武犯禁的江湖匪徒闻风丧胆。
三年来,他断少林无相劫指杀人碎尸案,千里追捕狂刀笑笑生,不顾皇家颜面判燕王抢夺民女之案,将这个前缇骑首领,当今王爷流放北疆。
秦决意年纪虽轻,但人极聪明,下手又狠毒,常能破一些别人破不了的大案,抓一些别人抓不到的恶徒。非常之恶徒,常有非常之靠山,秦决意得罪的也都是一些常人惹不起的人。
今上几次弃用,几番起复,终是舍不得这把顺手的刀。
燕王流放那日,十八皇子萧王喝了半醉,借着酒兴就踹了自家护院的狗。
踹死你这只不长眼睛,只会咬人的疯狗。
十八皇子的话为人传到秦决意的耳中,秦大捕头不以为然地笑笑。转眼就放出了都察院的疯狗,将十八皇子的妻舅收了监,审出笔萧王纵容家仆,强占民田为猎场的烂帐来。
秦决意上表奏请判萧王谋逆死罪。
今上掂量着这奏折,打起了商量,“爱卿,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