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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二十章(第2页)

我的亲爱的生活在远方的伊犁的美丽的绿洲的儿子库尔班你的身体健康吗平安吗我想你的一切都会是好的让我们一千次地感谢真主的保佑吧自从你走后我白天和黑夜都在想念你我等待着你的来信等待着你把生活安排好寄钱来我好一天也不耽搁地动身上路到伊犁去到你的身边我想你的姑父姑母一定会尽力帮助你帮助我们父子俩的因为在你的慈爱的母亲我的忠实的友人和伴侣如兹汗去世以后我再也不想结婚娶妻而只愿意和你我的恭顺善良的孩子共同度过我的余年我每天都在等待着你的消息度日如年又加以最近我的肺病重新发作医生用伦琴即X射线,这里用的是俄语借词。检查了我的肺说是需要打针吃药治疗感谢伟大的公正的光荣的党和我们各族人民的大救星毛主席和通向共产主义的金桥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照顾了我的饮食起居和医药但是我并不愿意尽管把救济领下去岂不是害羞丢脸我想我的亲爱的孩子一定能够在伊犁这个富饶美妙的地方就如同在故乡一样地艰苦劳动勤俭度日不偷懒不松懈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国家尽快地给我寄一些钱来并告诉我何时可以动身前往你们那里我所向往的富庶的伊犁并要常常给我写信你写不好也无妨我只需要知道你的平安健康便是安慰故乡现在也很好正在大办农业比学赶帮奋勇前进着父字。

信文没有标点,许多词的拼写中省略了元音,这是相当早年的用阿拉伯字母拼写维吾尔语的习惯。旧式的文体中加入了一些时代新名词,伊力哈穆好不容易才读完了这封信,累出了一头汗。

库尔班听完了,又接过了信,看了又看,他哭了。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伊力哈穆关切地问。

“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呢?”库尔班自言自语。

“给你的惹扎特爸爸回一封信吧,他惦记着你,想到伊犁来……”

“不要让他来!不要让他来!”库尔班恐惧地摇着头。伊力哈穆不解地望着他。他又来回来去地在信上找着,找着。

“你找什么?”

“信上没有日期。伊力哈穆哥,您看,信上是不是没有日期?”从库尔班的神色看,写信日期是一个关系重大的事情。

“没有。信上没写。”伊力哈穆拿过信封,查看着日戳,“从邮票的日戳上看,发信是在十二天以前……”

“这么说,是假的!不是真的。”

“怎么是假的?难道父亲又不叫惹扎特了?”

“呵,呵。我是说,父亲的来信是真的。父亲没有死。父亲还活着。说父亲死了——那是假的。”

“当然,人死了怎么可能还给你写信?”

“所以,他们二月份告诉我父亲死了,这是假的,是谎言、是欺骗……”

“谁告诉你父亲已经死了?”

“如果我能回到岳普湖!如果我能回到故乡!如果我能回到父亲的身边……”库尔班哭出了声,他的身体摇荡着,像一株被大风吹得直立不起来的小树。伊力哈穆扶住了他。

麦收这些天来,伊力哈穆和他已经熟悉多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库尔班没有棉被(他只带了一件四面飞花的旧棉衣),伊力哈穆常常和他盖一条被子。白天空闲的时候,伊力哈穆教他写字,有时还给他念念报。虽然库尔班仍然孤僻和寡言少语,但和伊力哈穆在一起,他的脸上有时也出现了罕见的笑容。几经询问,库尔班终于向伊力哈穆吐露说:

“我的爸爸惹扎特和帕夏汗姑姑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解放前帕夏汗妈妈维吾尔语中这里的姑姑、妈妈是一个词。就到了北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六一年,帕夏汗妈妈为了她在霍城的一个亲弟弟的婚事,带着那个弟弟回到了故乡,从洋达克公社给她的弟弟找了个对象。当时,正赶上我妈妈因病去世不久,我父亲心情很不好,身体也很差,家里生活有不少困难。帕夏汗妈妈给我的爸爸出了个主意,说伊犁如何之好,如何之富,挣钱如何容易。她建议先把我带到伊犁来,挣下钱、盖上房,再把父亲接来。她说她没有儿子,一个女儿已经大了,嫁出去了,家里需要个男孩子。她说她把我带来伊犁,将来我就是我们两家的儿子。两家都会爱我照顾我,我长大以后两家都要照管。帕夏汗妈妈还说了许多动听的话,什么死了母亲的孩子多么可怜。衣服破了没有人补,被子脏了没有人洗,想吃汤面了没有人做,又说如果父亲娶了后母,我的境遇将是她这个当姑姑的所不能忍受的,而父亲不娶后母,孩子陪伴一个老鳏夫过着没娘而且家里再无烧茶做饭的女人的生活,也是她这个当姑姑的人不能接受的。还说困守在家乡将永远为逝者而悲伤,只有远走高飞才能有新的快乐;还说她和库图库扎尔爸爸将如何爱惜我……我父亲问能不能和我一起随她到伊犁来,她说因为伊犁是好地方,想来的人太多,所以报户口不容易。只有我先来,作为他们的养子先报上户口,再把父亲接来,借他和我的关系提出申请才能给他报上户口。父亲拿不定主意,许多乡邻也用传说和神话里的语言来形容伊犁。父亲问我,我当时很想做点什么帮助一下体弱多病的父亲,我也想看看众口一声赞不绝口的伊犁的风光;我同意了,就这样,我来了……可是,今年二月,库图库扎尔爸爸告诉我,接到了岳普湖来的电报,说是父亲已经死了。”

“你看到电报了吗?”

“看到了。”

“电报上怎么写的?”

“电报上写的是‘父于一月二十六日病故’。”

“电报是给你的吗?哪里来的?”

“姓名是新文字字母写的,我认不清。哪儿打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哭。”

“怎么没有听你讲起?”

“我对谁讲去?我哭了好几天。我要给父亲做乃孜尔,库图库扎尔爸爸说那是老旧的习俗,他不能公开地做。”

“总可以告诉乡亲。死了人,总是要吊唁的。”

“可我没有户口……”

“这和户口有什么关系?”伊力哈穆喊了起来,“那么,你为什么不报户口呢?”

“库图库扎尔爸爸说,上级不会批准,说是还要等待一个时期。后来我说,既然报不上户口,我就回南疆。几天以后,传来了父亲去世的消息,我便无处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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