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没有想清楚。可能有,可能没有!从现在起,我要随身带一把手铳。”她一面说话,一面举起手中那柄闪闪发光的武器,又说,“只是以防万一,杜,只是以防万一。”
“以防什么样的万一?”
贝妲笑得近乎歇斯底里:“你别管了,也许我也有点疯了——就像艾布林。米斯一样。”
艾布林。米斯那时还有七天好活,这些日子无声无息地一天接着一天溜走。
杜伦感到这些日子过得恍恍惚惚,暖和的天气与无聊的静寂使他昏昏欲睡。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去生机,进入了永恒的冬眠状态。
米斯仍然躲在地底深处,他的工作似乎没有任何成绩,也不对别人做任何宣布。他索性将自己完全封闭,连杜伦与贝妲都见不到他,只有跑腿的马巨擘是米斯依然存在的间接证据。马巨擘现在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他每天定时蹑手蹑脚地将食物送进去,然后在幽暗中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米斯工作。
贝妲则越来越孤僻,原本的活泼开朗消失了,从来不缺的自信心也开始动摇。她也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怔怔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杜伦有一次发现她正默默地轻抚着手中的武器,而她一看到杜伦,就赶紧将手铳藏起来,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贝,你抱着那玩意儿做什么?”
“就是抱着,难道犯法吗?”
“你会把你的笨头轰得一点也不剩。”
“那就轰掉好了,反正没有什么损失!”
杜伦从婚姻生活中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跟心情欠佳的女性争辩,一定是白费力气。于是他耸耸肩,没有再说一句话,径自走开了。
最后那一天——
马巨擘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双手紧紧抓住杜伦与贝妲,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对他们两人急促地说:“老博士请你们去一趟,他的情形不太妙。”
他的情形果然不太妙。他躺在床上,身上脏得不像样,眼睛异乎寻常地睁得老大,异乎寻常地射出诡异的光芒,简直让人认不出来他是谁。
“艾布林!”贝妲大叫。
“听我说几句话——”心理学家以阴惨的声音说,然后用枯瘦的手肘使劲撑起身子。
“听我说几句话,我已经不行了,我要将工作传给你们。我没有做任何笔记,零星的计算也全销毁了。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要装在你们脑子里。”
“马巨擘,”贝妲毫不客气地直接对他说,“到楼上去!”
于是小丑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一步步倒退着走出去,眼光始终停留在米斯身上。
米斯无力地挥挥手:“他没有关系,让他留下来——别走,马巨擘。”小丑立刻又坐下来。
贝妲双眼紧盯着地板,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慢慢地,慢慢地,她的牙齿咬住了下唇。
米斯用嘶哑的声音细声说:“我已经确信第二基地能够胜利,只要它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不被骡找到。它隐藏得很秘密,而它也必须如此,这一点有重大意义。你们必须到那里去,你们带去的消息极为重要……会使一切改变。你们听得懂我的话吗?”
杜伦用尽最大的力气吼道:“懂,懂!告诉我们怎么到那里去,艾布林,它在哪里?”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他用奄奄一息的声音说。
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
脸色煞白的贝妲突然举起手铳,立刻发射,一阵轰然巨响,米斯的上半身完全消失,一个大窟窿出现在后面的墙壁上。
从贝妲麻木的手指间,手铳滑落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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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寻找结束
没有一个人说任何一句话。轰击的回声一波波传到其他各个房间,渐渐变成越来越小而模糊不清的隆隆声。不过在回声完全消逝之前,还来得及掩盖贝妲手铳掉到地板的声响,压制住马巨擘高亢的惨叫,并且淹没了杜伦含糊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