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点点头,也不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就坐在沙发上傻等着“聊天”。
身体不好的人一般都喜静,安娜也是如此,并不忙于开发话题,她放下茶杯拿起黛丝之前摊在沙发上未绣完的迷你挂毯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
海姆达尔见状也放下了杯子,拿起茶几上的薄饼咔嚓咔嚓的嚼,玻璃窗外能看见几朵染着金红色霞光的云彩,当它们从蜜汁鸡腿变成碳烤羊排时,安娜放下了挂毯。
海姆达尔嘴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傻愣愣的看着人家站起来。
“我回去了。”安娜微笑道。
“喔……”海姆达尔下意识的点头,依然不在状态。
安娜唇边的笑花更绚烂了一些:“再见。”
“……再见。”海姆达尔又一次点头。
直到人家威克多妈妈离开了屋子,海姆达尔还坐在那里口含棒棒糖,一脸的茫然懵懂。
***
晚餐之前,黛丝回来了,其实是来知会他一声去大宅吃晚饭,贝尔尼克和威克多都在那里,这家的大人们也都去了,就等着海姆达尔开饭。
海姆达尔看看自己的装束,貌似还行,就理直气壮的跟在黛丝身后往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奔去。
威克多的爸爸和贝尔尼克的爸爸都温和的和海姆达尔打了招呼,普洛夫?克鲁姆跟他夫人一样一个劲地盯着海姆达尔瞧,估计是在纠结的重新认识重新定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而为,海姆达尔被安排在了威克多妈妈的下手。
出乎意料的是克鲁姆夫人还是不见他,第一道菜都上来了,主座上依旧空无一人。海姆达尔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淡得像白开水。第二道菜上来时,海姆达尔用叉子叉起一块野山菌塞嘴巴里,还是缺油少盐。第三道菜他没吃出是什么东西……
海姆达尔心想,老太太别是想难吃死他吧?
“装装样子就行了。”
海姆达尔一听抬起头,就看见安娜用餐巾抹了抹嘴角,然后对他微微一笑:“年纪大的人都喜欢清淡,吃不惯就装个样子。”
海姆达尔发现她盘子里剩的不多,安娜见状又道:“我已经习惯这样的饮食了,清淡对身体有好处。”
确实如此,除了她以外其他人的盘子里都剩了不少吃食,看来的确不是海姆达尔味觉有异,实在是克鲁姆夫人的味蕾太过敏感。
安娜静静坐在位置上,全神贯注的打量正和小叔子说话的威克多,海姆达尔一边用勺戳着难吃的晚餐一边分析她的目光成分,喜悦、骄傲、满足……还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这样的目光不该出自于一个母亲,海姆达尔觉得这对母子的隔阂归根结底就是陌生感作祟。
这时候,安娜突然转眼看向他,海姆达尔根本来不及遮掩自己的探究眼神,当场被抓包,感觉十分的尴尬,讪讪的轻声干笑两下。
安娜的神情并无异样,既不恼也不怒,淡淡的问海姆达尔:“他很优秀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海姆达尔却听明白了:“威克多是德姆斯特朗校队的王牌,他的实力连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都赞扬有加。”
“魁地奇打起来是不是很辛苦?我听说这项运动十分野蛮,很容易受伤。”安娜的言辞裹上了一层淡淡的焦虑。
“这个因人而异吧。”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那些容易受伤的人肯定是技术不佳,威克多就从来没受过伤。”他纯粹在胡言乱语信口开河,此情此景,海姆达尔真不敢畅所欲言,万一刺激到人家了那就罪过了。
安娜舒了一口气。“我不太懂这些,从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说着脸上浮现出两抹淡淡的红晕。
这威克多妈妈怎么跟大姑娘一样,威克多都老大一个人了,他妈妈居然还像个黄花闺女一般的薄脸皮,海姆达尔暗暗猜测威克多的爸妈一定很恩爱。
“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马上就要开赛了,德姆斯特朗被选为赛场之一,届时会有很多魔法学校派队伍来参赛,如果可以,您亲自去看看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种事还是亲眼目睹一下有个切身感受才好。”海姆达尔就向威克多妈妈吹嘘起了自己学校的运动场如何如何先进,设备如何如何精良,人员如何如何到位,参赛队伍的实力如何如何强大。海姆达尔夸海口的吹嘘架势几乎和校长先生如出一辙,如果卡卡洛夫在这里,一定会激动的抓着海姆达尔大呼知音。
安娜听得连连点头,目光都开始璀璨了,看样子就是被海姆达尔忽悠上了。
海姆达尔一边对自己的工作表示肯定一边又觉着非常诡异,这事一般都是儿子的活计吧,我在这里彩衣娱亲算怎么回事?看人家贝尔尼克,见着亲娘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往外倾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往外招呼,看着就窝心。海姆达尔心底一片茫然,难道我比威克多看起来更好“欺负”?
晚餐结束之前,安娜以身体不适为由打算离席,起身之前被海姆达尔轻轻拉了下袖子。
“这个,有件事想找您打听一下。”这顿饭下来基本上可以算作交谈甚欢,海姆达尔很不要脸的认定他们已经发展出了一段不一般的革命友情,遂蹬鼻子上脸的要求得寸进尺再下一层。
安娜突地笑了起来,一种成年人独有的智慧在眼底闪光。
海姆达尔装作没看见,貌似焦急的低声问:“克鲁姆夫人是不是不打算见我?”
安娜有趣的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