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挑了挑眉,看着海姆达尔不客气地说:“德姆斯特朗的小子,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使用专门的竞技扫帚,家用飞天扫帚再好也上不了场。”
海姆达尔却置若罔闻,他拎起扫帚兴奋地问:“这把扫帚是哪一家公司制造的?我没找到mark,也没看见logo之类的东西……”
亚当面不改色地说:“家用飞天扫帚的规格形式都一个样,再好也不过是日常家庭使用。”
“它不一样!”海姆达尔猝然义正言辞地高喝,亚当和夏比被他突如其来的尖叫震惊到了,纷纷瞠目结舌不能成言。海姆达尔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竖着毛弓起背,眼睛瞪得滚圆,目光雪亮尖刻,小小的脸庞上满是严厉与肃穆。
“这把扫帚飞到高处以后比普通家用飞天扫帚要稳当,飞行时帚柄前端会自动轻摆以平衡高空飞行甩摆过度造成的颠簸,我检查过,它里面没有内置振动控制装置,也就是说它的设计理念没有超出家用飞天扫帚范畴,更不是借鉴竞技扫帚的处理方式。”说到这,海姆达尔禁不住又问了一遍这是哪家公司的产品。
亚当拦住了欲开口说话的夏比,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眸中迸发的光彩却是显而易见的:“还有呢?还有其它发现吗?一并全都说出来。”言辞中多了未曾有过的期许和热切。
海姆达尔却没能发现这个明显的变化,他已经陷入了飞天扫帚理念研究的狂热中,他迫不及待地宣讲出他的发现,他的理解,他的结论……或许真如艾文?班森说的那样,他身体里流有斯图鲁松家族的血液,而历史可以证明,这个家族的人一旦为某事狂热起来,自己都无法控制住自己。
“……帚柄的长度虽然比国际标准短16公分,但是整体长度不变,因为16公分增长在帚尾处,也就是说设计这把扫帚的人牺牲了一定的美观性,着重加大了稳固性。”
亚当立刻反驳:“但是这种设计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帚尾增长的同时重量也加大了,这把扫帚比普通的家用飞天扫帚重3千克,不利于携带,对一定年龄的小孩子而言太沉,不利于投放市场。”
海姆达尔干脆席地而坐,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少顷他抬眼道,“或许可以从原材料方面入手,我记得同一期产品中彗星就总是比横扫轻,虽然凭心而论横扫比彗星的加速度要快一些。”
亚当听言也坐到地上,并顺手拿过扫帚,慢慢说道:“家用飞天扫帚的设计理念就是方便家庭使用,当然不能和竞技扫帚相提并论,两者合一就变成不伦不类的东西了。”
“你是说速度其次,稳妥才是关键?”海姆达尔认同地点点头,“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经济实用性。就像光轮两千,不是每一家都买得起这种高档货,幸好它只是竞技扫帚,如果家用飞天扫帚也这价,还让普通巫师家庭怎么活?”
亚当这回没有反驳,而是扬了扬眉:“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吗?”
海姆达尔沉吟一会儿后,道,“原材料选择是压制成本的手段之一,还有就是可以从使用寿命和使用方便度上下手。凡是家里有飞天扫帚的家庭就必须定时购买飞天扫帚维修工具箱,一个工具箱虽然包罗万象,价格却并不和蔼可亲,而且里面分门别类的东西越细致,工具箱的价格就逐级攀升,对于很多靠救济金维持的巫师家庭而言(比如哑炮家庭),扫帚买得起却用不起。如果哪一家公司能生产出一种不需要精细维护的家用飞天扫帚就好了,什么防水涂料,防恶咒清漆等等一系列防护措施能够一步到位,不用定时自己施加,还有装载货物的固定装置能够自由拆卸,扫帚的打理工作更简单便捷……如果真要想能提出一大堆来。”
对于海姆达尔噼里啪啦倒豆子的举动,亚当的反应直接而令人惊奇。他猛地一仰头,放声大笑。这德姆斯特朗的小子不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看过了太多令人遗憾的例子之后,眼前的特例让他暗暗松了口气。他确实能够忍让花瓶,对徒有其表的蠢货也是礼让三分,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草包美人,容忍不是喜欢而是同情。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却头脑空空,该是多么令人同情扼腕的事。老天是公平的。但是眼前的特例同样告诉他,老天偶尔也是会偷懒的。
夏比扬起嘴角,他知道,经此一谈,海姆达尔在亚当心中定是不同以往了,同时他又为海姆达尔确实能提供必要的帮助而惊喜,照此情景,他们这个团队说不定能比预计走的更远更久……
嗯?某赫奇帕奇猛然一惊:这么看来,说不定……咱们这个团队里我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就在某赫奇帕奇杵在原地恐慌无比地做心理建设时,海姆达尔已然跟着亚当?克劳斯一前一后离开了练习场地。亚当决定把拦在海姆达尔面前的大门推开,把他正式迎入了自己的领域中。
怀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推门而入,海姆达尔看见了亚当?克劳斯的世界。
这是一个飞天扫帚的世界,这也是一个年轻梦想家的世界。帐篷一层绕过会客区域会出现一条30米左右的狭窄通道,走到通道底部推开挡路的门扉,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亚当?克劳斯的飞天扫帚工作室。图纸、成品半成品、木屑、木柴、各种涂料的漆桶、各式各样的维修工具、制造工具……琳琅满目,俯拾即是,东西杂乱无章到处堆放,多到没地方下脚。
当海姆达尔发现自己正踩在一个帚柄杆子上时,吓得连忙跳开,下一脚却狠狠踩在一大摊图纸之上,惊得他慌忙找寻其它落脚点。跟他的又蹦又跳不同,亚当完全是不管不顾地淌物而行,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到什么就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脚下留情……海姆达尔看见此间主人这般行事,自然也就消停下来,不过当看到那些被亚当踩踏的面目全非的图纸和扫帚时,心头泛出一丝不舍。
真是牛,是不是因为自己弄出来的玩意儿多了滥了就不知道心疼了?!
亚当推开工作室的窗户,一阵清淡的花香随风飘入,几只蹁跹的蝴蝶伴着清风一齐飞舞进来,为这个宁静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慵懒调皮的氛围。
“要不要喝点什么?这里有红茶,不过不是英国牌子。”亚当掉转方向走到墙边的一只柜子旁,一路上又踢飞不少东西,稀里哗啦的动静还真有几分淌河的意味。墙边五斗柜是整间屋子里最清晰可见的摆设,中规中矩样式的柜子上放着茶杯茶壶之类的日常用品。
海姆达尔捡起脚下的一张图纸,随口道,“随便。”然后却半天听不到动静。正奇怪着,抬头发现亚当正双臂抱胸目光冷硬地瞪着自己:“怎么了?”他说了什么冒犯他的话了吗?
亚当吐出硬邦邦的话语:“我非常痛恨‘随便’这个词,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随便是什么意思?世界上没有随便这种饮品!”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我明白了,对不起。”之后迅速正色道,“请给我一杯加有伏特加的红茶。”
亚当面色缓和下来,他咧嘴一笑:“你的品位倒是奇怪,怎么和俄国人一样。我这里没有伏特加,你才11岁吧,还是乖乖红茶吧。”
海姆达尔咕哝一声,说了你又没有,到最后还不是随便。
就在亚当折腾茶水的时候,海姆达尔不做声响地翻看着图纸,哗啦哗啦的纸张翻动声以及茶水浇注声静静地融为一体。直到亚当犁地似的一路淌到他面前,并把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的杯子递到他面前时,海姆达尔适才抬起脸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惊异和崇敬——
“那把扫帚是你的作品?”他扬起图纸,上面的设计稿赫然呈现的就是他刚才骑的那把。
亚当抿了抿嘴,刚毅的面容显出一丝波动,嘴上却不置可否。
海姆达尔决定把他的反应解读成“难为情”,这人一定很少有这方面的情绪波动,因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让海姆达尔想起了自己的室友莱昂,布鲁莱格有时也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而面露窘迫。
因为莱昂,他已经积累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当这类人对你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时,你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绝对不要言辞激烈,不然容易适得其反。
海姆达尔从容地接过红茶,道谢后小小喝了一口……
“你应该称赞我几句,这才是绅士应该具备的礼貌。”
“噗”的一声,海姆达尔嘴里的红茶全部喷到对方的衣襟上。他一边咳嗽一边迅速抬眼,不敢置信地瞪看着对方:“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