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他什么都没说吗?”江照抱着剑站在她身侧,目送梁世成的马车远去,眉目冷峻。
舒梵懒得搭理他,转身就回了马车上。
殊不知,梁世成的马车在离开内城驰到京郊后便停了,见四下无人,鸣哨将一只信鸽放出。那信鸽穿过丛林,越过高山,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日落时分抵达驿站。
馆译戍卫将之抱起,阅读后,换上另一封通译后的函件塞到另一只信鸽脚下,将之往上一抛,信鸽即刻振翅翱翔,日暮前落入皇城内司。
酉时三刻,紫宸殿内依然烛火通明。
李玄胤仍穿着下朝时的服饰静立在石阶上,玄衣纁裳,神色凛然,五色垂珠的冕冠后,一张英俊的面孔无甚表情。
如玉般的手中,持一册帛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刘全和李玄风一左一右垂站在台阶上,他没开口,自然不敢说话。
至于裴鸿轩,只配站在刘全身后。虽不是第一次近距离得到皇帝接见,他还是说不出的紧张,头也不敢抬,每一次的呼吸都感觉被掐住了似的,压根不敢放松。
天子威压,岂是儿戏?
殿内的气氛有些厚重凝滞。
半晌,皇帝看完帛书将之合起,随手扔到桌案上:“不用去管,盐铁之事历来是越禁止越猖獗。”
“皇兄英明,堵不如疏。若是逼得那些地方豪强无利可图,恐怕会铤而走险,还不如多收些税收,让他们底下人自己去打。”李玄风嬉笑着说。几人中,似乎也只有他敢这样恣意。
皇帝浓长的眼睫仍是微垂着,似是沉思,没有应答。
裴鸿轩悄悄抬了下眼帘,不慎对上一双漆沉深邃的眸子,心里一惊,连忙垂下。
“希文你可有良策?”
皇帝问话,裴鸿轩当然不敢不答,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设盐铁市官,在各个市集中设立代表,由各个代表来专卖食盐,便将可矛盾转移到那些豪强乡绅内部之间。还可以设立举报制度,凡是举报私卖者,可获高额奖励,还可获得一定时间的专卖权。这样,朝廷便不用花费大力气去整顿监管,自有下面人帮着监督管控,还可收取高额的盐税,何乐而不为?”
“妙啊,希文这办法好。”李玄风忙不迭夸赞。
书生面皮薄,裴鸿轩被他夸得面颊微红。
又有些忐忑地静等着皇帝的指令。
过了会儿,一直静默不语的李玄胤笑道:“就按你说的办。”
刘全惯会察言观色,连忙躬身称是,领命退出去了。
待裴鸿轩也离开,殿内便只剩下皇帝和晋王两人。
晋王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之色,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望向他:“据梁世成的口供,卫娘子并非漕帮之人,但她似乎与漕帮关系密切。皇兄觉得,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
“若是她真为漕帮之叛党奸佞,皇兄又会如何处置她?”
殿内烛影明灭,将皇帝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李玄胤垂眸睃了他一眼,神色毫无波澜:“朕早就说过,要将漕帮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他的声音过于冷寂,似惊得即将燃尽的烛火也被骇到,突兀地爆了一个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