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看着聊天界面上的文字,心里某个齿轮脱轨似的,发出咯噔一声响。
悬而未决的答案终于落下,醍醐灌顶般,浇下满身凉意。
牙膏沫落在屏幕上,突兀的一点白。
林知言用大拇指去抹,泡沫划拉出一道水痕,怎么擦都有痕迹。就好比有些东西看似消散了,实则根本没有甩掉,如影随形。
她起身回到浴室,含下一口水咕噜咕噜吐出,薄荷味的清凉直冲鼻根,再缓缓沉淀喉间,心境久久未平。
京城的夏季相对来说较为舒爽,既不似山城熔炉般的炎热,也不似深城台风肆虐的潮湿。
林知言一下榻酒店就没闲着,先是去美术馆确认开展事宜,大到收藏售卖流程,小到宣传立牌、画作摆放的位置,事无巨细,都要一一经手核对。
沉浸在工作中,也就没闲暇想东想西。
八月二十八,黄道吉日,林知言戴着黑色口罩站在红毯上剪了彩,美术馆的“长耳·国画艺术展”正式开启。
上午,她接受了两场采访:一场是当地的新媒体记者采访,一场是某国内顶尖的艺术杂志编辑笔谈。因为这两家尊重她真人不出镜的意愿,同意用网络头像代替她的照片宣传。
两家媒体杂志都对她那盏掐丝珐琅玻璃画宫灯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含蓄打探这是不是与她今后的创作方向相关,得到肯定答案后,还专门单独拍摄了一组极富质感的特写镜头。
林知言的画风新潮独特,来参展的大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购买力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强,但很热情,弄得主办方不得不临时加桌给林知言办了场小型的签名会。
如今国风热潮正盛,年轻人越来越重视“非遗手艺”,此番第一次接触掐丝珐琅玻璃画,他们都惊叹着围看了许久,大概没想到常见的水波纹玻璃上也能用铜丝掐出这么缥缈的国风画作来。
凌妃:【言宝宝,开展大吉!情况如何呀?】
林知言调整角度,拍了张发送过去:【特别好!很多客人都对咱们的掐丝珐琅玻璃画感兴趣,大家唯一担心的就是玻璃画价格高,他们买不起。】
凌妃难掩激动:【哇!好看!】
凌妃:【这个问题不大,我想的是能不能将作品分中高档次,尽量满足各个消费层次客户的要求,低档次就不弄了,羊毛出在羊身上,材料做工太次,会砸我们的招牌,不利于长远发展。】
林知言:【还可以卖材料包,让客人自己动手,你家的玻璃比市面上那些二次加工的玻璃高级很多,原料方面我们占据很大的优势。】
凌妃骄傲道:【那当然!这个主意不错,我要记下来。】
片刻又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次回家,成功说服我爸投资咱们的创意啦!但钱有点少,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林知言问:【多少钱?】
凌妃弱弱回答:【两百个w……我爸说先赞助这么点,就算亏了也不会心疼。[流泪]咱们先计划着花,不够的话还有骆一鸣,他给我的卡里大概还有几百万,具体我没去看。】
林知言深吸一口气:【两百万还不算多吗?!】
凌妃发来一个“呆滞吸鼻涕”的表情:【多乎哉?不多也。】
所以说不要和“资-本家”共情,有钱人的钱少和穷人的钱少,压根不是一码事。
林知言哭笑不得地回她:【我们先从线上做起,小型手作坊,纯手工非遗技艺,连机器设备费都可以省了。从前期人工费、培训费到场地租赁费、材料费,初步估计大概几十万足够,如果能做起来再扩大规模。】
凌妃:【你说得也没错,但我想把场地装修得高级些,最好有那种国风氛围感,拍宣传照、样品图什么的都很出片。网络信息时代嘛,不会宣传营销怎么行~】
林知言深以为然:【也对,还是我们家妃妃想得周到!】
【毕竟从小跟在我爸身边耳濡目染嘛,商人血脉觉醒![奸笑]】
凌妃话锋一转,【那先这样,我先去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室地段,有消息再和你说哦!对了,你下月中是不是要做人工耳蜗手术?哪个医院?到时候我过来看你。】
林知言目光一顿,有些生涩地敲字:【妃妃,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凌妃忙问:【啥事?】
林知言敢肯定,凌妃对霍述投资研究所的事毫不知情,大概是骆一鸣有心瞒她。
她看起来造作又精明,实则耳根子很软,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在男人身上栽跟头,骆一鸣反倒是她交往时间最长的、最稳定的男友。
身为好朋友,林知言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和骆一鸣在一起嬉笑打闹时,那种发自肺腑的疼爱与开心?
如果凌妃知道骆一鸣和霍述联手瞒了她那么重要的一桩事,只怕会气得连夜杀过去,为好友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