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述一个下午没出现,林知言习以为常。
她定好了一家环境还算干净的民宿,站在窗边抻了抻懒腰活动筋骨,就开始收拾东西,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出院。然后就要等半个月后的防水测试,据说有一点风险。
晚餐是护士送到房间里来的,家常而精致的一顿。
林知言洗漱完,早早躺回床上睡觉。
半夜被渴醒,她摸索着戴上外机,掀开被子下床,却意外地看见病房的门半开着,似乎有谁回来过。走廊的灯光铺在地上,一地霜白。
她端着杯子,伸长脖子一看,只见霍述侧身站在走廊上打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知言不是故意偷听,人工耳蜗已经替她捕捉到了谈话。
“……老爷子年事已高,保不了您几年,不妨想想谁才是您真正的倚靠。”
他一声轻笑,慵懒的语调,“所以这事您别管了,安心享福,何必操那么多心。我自然会让您后半生,过得舒服体面。”
能让霍述用“您”称呼,却又不是霍老爷子,那这通电话只有可能是打给一个人的——他的生母,白丽珠女士。
林知言关了耳蜗外机,没再听下去。
……
次日出院,林知言清点一番行李,不由咋舌。
住院九天,东西不减反增,除了原本的两只箱子外,还多了一大号手提袋的东西。
能丢的东西她都已经丢了,这些袋子里大部分是朋友们送的夜灯啊、小礼物啊之类的,都是很有纪念意义的物件。
正当她犹豫怎么将这些东西搬回酒店时,霍述的助理出现了,热情地一手一只箱子,肩上还扛着一只手提袋,笑着对她说:“霍总在楼下等您。”
霍述果然站在楼下,替林知言拉开了suv后座的门。
“先带你去吃饭,庆祝出院。”
见林知言又投来那种狐疑的目光,霍述勾着唇线解释,“吃饭总不算越界吧?再说,nana也想见你。”
他骗人。
nana那个傲娇少女才不会说“我想见你”这样的话,她只会抬着精致的下颌,别扭地冷哼:“林知言那个笨蛋,没有被你们研究所公报私仇整残吧?”
东西都已经搬上车了,林知言只好坐上去,报了民宿的地址。
初秋天气适宜,林知言按下车窗吹风。
呼呼的风声很是清爽,没有刺耳的嘈音,像是一汪清泉淌过耳畔。导航播报的声音在前方,鞋子摩挲地毯的声响在脚下,汽车的鸣笛声从身后追来,又猛地超越她冲向前方……
丰富多彩的声源方向,令她感到新鲜且着迷。
原来双耳音效就是这样子的吗?正常人每天听到的声音,都有这么复杂精彩?
霍述从后视镜中看她趴在车窗处,孩子似的阖目感受声源,眼底笑意渐浓。
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被赋予了除利益之外,更深远的意义。
林知言听得太入神,睁开眼时才发现不太对。
车子沿着河堤驶入一条安静的小巷,巷子用深灰色的高墙围拢,只隐约露出葱郁的树梢和中式大别墅的朱红屋顶。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绝不可能是普通的“饭店”。
车辆已从后门驶入地下车库,停在一众展品似的豪车中间。助理先下车为林知言拉开车门,这才绕到尾箱处,双手提出一堆看起来就很稀贵的礼物。
不好的预感。
林知言下车,挑眉看着霍述:“你不是说,吃饭?”
“对我而言,这里就是个吃饭的地方。”
霍述下意识抬手去牵她的腕子,顿了顿,改为拉着她的衣角,笑说,“走吧,反正不会卖了你。”
从电梯直入一层大厅,实木的中式装潢映入眼帘。目之所及,每一样家私都是古董般的厚重贵气,却因搭配打理得良好,而丝毫不显老旧沉闷。
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管家模样的男人,正用鸡毛掸子轻扫博古架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架子上收藏了不少古玩,其中一套清代胭脂红瓷盘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