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8月。
一条蜿蜒的柏油马路串起了夏日的燥热,一辆老旧的白色长途小客车,晃晃悠悠的沿着这并不宽敞的马路奋力前行,车身上都甩满了黄色的泥浆。
路上的过往车辆并不多,车里的乘客却比往常多了些。面前挎着一个黄布包的男售票员站在车厢前端,驮着腰背抓着扶杆望着前方,随着车身的晃动而左摇右摆。
时值正午,阳光比较热烈,车内温度渐渐升高,尽管开着车窗也不能吹散多少热气。小客车在一条陡坡底下停下来。
“东坡村到了,东坡村到了,有在坡下下车的没有?”售票员扭回头喊道。
坐在车后座的曹晓棠从梦中惊醒,一股恶臭袭来,看到车里的走道堆了几笼哼哼叫的小猪仔,拉出的屎尿味闷在车内。
“我下去,我已经到了!”
曹晓棠捂着鼻子、跳脚绕过装着小猪仔的猪笼下了车,脚下还是踩到了猪尿,她十分嫌弃的在地上搓了几脚,虽然不是自己的鞋子,即使路过也不能踩着屎尿走。
她抬头望向前方,只见一条柏油路犹如爬上天际,看着小客车费劲的嘶吼着往上爬,屁股冒出一阵阵黑烟。
这就是沙老师说的东坡村,自己又穿越回来体验一下唐映爬过的这条陡坡。
唉!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条坡实在是陡,才爬了一半,曹晓棠就两腿酸胀,累的喘大气,她不得不扶着路边的杨树歇息一会。
突然,树旁窜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来,吓的曹晓棠连连后退了几步,差点仰后摔倒。
定眼一看,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同龄女孩满面污垢,头发松散着,束发的皮筋似乎很快就要掉下来,衣服也是皱皱巴巴,一双黑乎乎的脚只穿了一只脏拖鞋。傻傻地眯着眼睛看着曹晓棠并不言语,一只手搭在另一只胳膊上慢慢地抓痒。
这时,岔道跑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一声不吭的拉着女孩就往回走。她一边乖乖的跟他走,一边回头愣愣地看着曹晓棠,说:“你不是——”
曹晓棠看着男孩将她拉回了家。
自己歇息了一小会才继续向上攀爬。
终于翻过大坡,坡上倒是一片平地,路两旁住着十几户做生意的人家,挂着简陋的招牌,有卖货的、卖饼的、有打米榨油的、也有修鞋补胎的……
坡上第一家小二楼铺面挂着手写的招牌“唐老三小卖部”。
“小映——”小卖部里的一个男人招呼她过去。
曹晓棠疑惑地走到小卖部前。
男人从里屋提出一半蛇皮袋重物放在地上,说:“我今天去买小麦种,帮你家也一起带回来了,你提回去吧!”
唐老三,曹晓棠看着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应该是唐映的叔叔。
“谢谢您了,三叔。”
“出去几年连乡音都变了吗?以前你都是叫我三幺,在大户人家做个保姆就变洋气啦?别忘了,你的根还在这里,你永远摆脱不了!”三幺训斥道。
“三幺,这麦种多少钱?”
“240。”
曹晓棠翻找出钱包,还给了三幺麦种钱。然后去提那半袋小麦种,可尝试了几次都提不起来。
“唉——你们家可怎么办?”
三幺提起麦种,扛在自己肩上,说:“走吧!我帮你送回去。”
两人沿着一条泥土路走着,路边茂密的野草努力的随风摇摆,两旁农田里绿油的水稻正抽穗灌浆,尽管烈日当空,仍有村民为了不误农时在田间翻耕劳作。
“明天你哥的案子开庭,袁主任也跟我讲了一声,只有我陪你们去市法院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