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蓁蓁坐在那铜镜前,揽着镜子,静静窥视着镜中人的明媚又娇艳的容颜,又好像在透过这张脸,叩问着自己的内心。
淑妃走进来,打开手里的匣子,一对巧夺天空的蝴蝶簪子露出来,那双蝴蝶翅膀上的各色宝石鲜艳夺目,更衬得这双蝴蝶鲜活得似要从那匣中飞出去。
更奇的是,这一对簪子是一个模样,而不似寻常对簪般总是有些细微的差别。
陆蓁蓁在唇上点了些胭脂,神情郁郁,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将手轻轻搭在那匣子上,“姑姑,臻儿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淑妃摸着他的鬓发,神情中带着些许怀念与怅然,“你若想什么,便去做。你身后站着陆家,切莫为一己之私,误了大局。”
陆蓁蓁闻言,心神一紧,从那匣子里随意拣了一只,叫白芷将另一只揣进袖子里。她调了调发髻,将那簪子往那抢眼的地方挪了挪。又转头看了两眼,从自己的珠宝匣里掏出一支缀着流苏的金步摇,插在那蝴蝶簪的上方。
让白芷抱起琴,她站起身,袅袅娜娜地向外走,如往常般去寻那殷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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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自己过度饮酒的后果,就是这第二日醒来后的头疼。那股子疼像是针刺似的,一阵一阵地扎着殷俶的神经,叫他自醒来后,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接过伯柊呈上来的醒酒药,呷了一口,却陡然蹙起眉,凝视着自己右手食指略有些红肿的指腹。缓缓捻了捻,这痕迹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烫过。
“昨儿夜里,爷醉酒后没有出去?”
“咱家和那三思都守在门口,主子您确实是一整晚都没有出去。”
殷俶狐疑地看了眼伯柊,对方面色坦然,甚至神情里还掺了几分委屈,似乎不愿意被他如此这般的质疑。
他压了压眉心,从床榻上起来。胸口的伤势好了四五分,眼下临近年关,所有的风浪都隐藏在那喜气洋洋的气氛下。也幸亏是受伤在这个时间,他还能腾出些许余地养伤,顺带着也喘口气。
他知道自己正在筹谋的东西颇为凶险,哪怕是官白纻,怕也不会轻易同意。
可不知为何,他这一世却是前所未有的着急,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快些往前,要快,更快。否则,他会追悔莫及。
今生各方动作都要比他预想得快上几分,如若不趁着还能先知先觉的时候提前布置,而是任由这世事自行发展,他难保不会再度落入朝不保夕的困境之中。
拾掇一番后,他掐着时辰进了书房,这几日受伤,不必上朝,他正好能躲几日闲。坐在那书桌前,打开窗,对面屋子的门心有灵犀般地被推开。
那女子将头发随意地挽在头顶,几缕没搂住的发顺着脸颊落下来,一张白嫩的面皮,在晨起澄澈的光里,清透得惊人。她是出来倒净面后的废水的,但见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微勾,两臂顺势扬出去,“哗啦啦”的清水在半空中绘成道水幕。
她动作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没有完全泼出去,这人躲闪不及,被溅起来的废水泼湿了半条裙子。她面上登时带上怒意,气急败坏地抖了抖裙子,逃也似的折返回了屋里。
伯柊候在书案边,老神在在地研着磨,也不敢打扰这位爷的兴致。他也不知道,人家官令侍好端端地倒个水,殷俶怎么就能像看折子戏般津津有味,连着几日都不倦。
若是他没记错,那位可是还和这位置着气呢。不过,想到昨夜殷俶回来后,满面春风,倒头便睡的势头,他忖度着那位令侍大约是被哄好了。
不等这早膳端上来,三思就钻了进来。
“爷,那陆姑娘又来啦。”
他语气蔫蔫儿的,就像是在通禀那老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亲戚。
殷俶随手关上窗,接过伯柊递过来的笔,敛眉静默片刻,才道:“请到东暖阁里,顺便摆上早膳。”
陆家的心,比他料想的,还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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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蓁蓁坐在绣墩上,殷切地接过伯柊呈上来的粥碗,小意殷勤地递到那殷俶面前。
殷俶略略垂眼,有意无意地同时去拿桌上的筷箸,避开去直接从她手中接那粥碗。
二人相对无言,安安静静地用着膳。食不言、寝不语,陆家将陆蓁蓁教养得很好,她喝那粥时,只是浅浅的舀小半勺,勺子只是浅浅地挨在唇边,手腕慢慢地往外掀,让那粥慢慢地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