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纤细柔若无骨的手,自软榻中伸了出来。
那绝不可能是夕夜的手。夕夜的手,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而这只手却柔若无骨,苍白如透明的玉,而且手指上还留着长长的,修饰得十分细心的指甲;而且这只简直就可以说是毫无瑕疵得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手的食指上,居然还戴着一只殷红通透的玉指环,看样子好象是什么鸡血玉石吧……
在昏暗阴沉的天空下,猛然一看,那血红的指环就像是白皙手指上那流淌而出的一抹血痕。妖异而骇人。
那只美丽的手轻轻的拔开遮掩的青纱,动作如拈花拂叶般的优美。
青纱被拔开,里面的人朝我一笑,笑容妖异而魅惑——
“终于又再次见面了……小如姑娘!”
我呆呆地看着软榻中青纱半掩,盘腿而坐的红衣男子。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叫小如。
从来以为男人穿红色系的衣服,不管是现代也好,古代也罢,都无疑是不好看的;甚至有娘娘腔之嫌。可这一身鲜红如血的长跑穿在他身上却有种很相配的自然感,仿佛别种颜色的衣服都不合适他,而只有红色才能与他匹配,更别说那袖口处还分别用金线绣了一条腾云驾雾的金龙。
男子的容颜也不同于夕夜的清俊,而是一种妖异魅惑的邪气之美。就仿佛是一抹血色的罂粟,危险却又美丽得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如果要是以前的我,看到这样的男子或许会怦然心动,心乱如小鹿;可自从遇到那个叫做夕夜的男子后,却再也无法有那种感觉了。
“你……认识我吗?”我指着自个的鼻子,傻傻地问道。因为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了,像这么妖艳又魅惑的红衣男子,不论是谁,恐怕只要见过一眼以后就想忘也忘不掉的吧?
闻言,红衣男子笑了,笑得犹如血色的罂粟在风中起舞时,那一刹那间的绝世的魅惑的风姿。
“我们当然认识。”他头上的束发金冠在血玉铃铛那隐约的红色光芒下,闪着点点金红金红的烁人光彩,“只是——我们却不是在这个地方认识的。我们初次遇到时是在青州。”
青州?!什么青州?
别说去了,我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我忽然想起夕夜曾经说过的这么一句话——
“你长得很像另外一个人……”
莫非,这个红衣如血的邪魅男子,也是因相貌相似的缘故而将我误认成了他人?
“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从来没有去过一个叫什么青州的地方。”我淡漠的说着,转身就离开了;心里是一片冰冷的失望。
因为软榻里的人居然不是夕夜……
等等!!
我忽然停下脚步,恍若大梦初醒般开始猛然往四下张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甫一冲上街就依稀感觉到周围不同于往日的古怪与异常了。
不知何时,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种异常的安静中。死亡般的宁寂无声。
马路上的车辆仍在缓缓的行驶着,人行道上的路人也在慢慢的走着,仿佛一切看上去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再也听不到往昔汽车的喇叭声,音像店的摇滚乐,还有路人的说话声……
仿佛才一弹指间,世间的所有万物就已经失却了一切的声音,偌大的天地之间只剩下那血红的铃铛在无风自响的“丁零、丁零”低吟着。
声声荡人心魄。
9。第九章 傀儡
我停下脚步,怔怔地站在仍是人来人往,却寂静如死的都市街道上,忽然有种诡异的惊悚感。
人们仍旧是来来往往的,谁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有人从前方缓缓的迎面走来,然而就在即将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不经意的抬头望了对方一眼——
青白僵硬的脸色,虚无空洞的眼神,就仿佛像一只会走路的人形木偶,目光空洞的一步一步前行着!
一股惊悚的寒意,使我不由打了个寒战;然而就在我转头仔细看向周围所有的人们时,那股寒意却越来越冷了。
街上的车辆还有行人,都仍在来往不休,悄无声息;如死的寂静里,所有的人都是眼神空洞无一物,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等感情,只有毫不见底的虚无和死气。虽然他们还在真切的呼吸着,心脏也在活生生的跳动着,可那却只不过是一具具有着人类生命却毫无人类意识、感情的——
活木偶。
站在阴沉死寂的大街上,我手足冰凉,几乎是被惊得都快不能动弹了,就连被血姬挟持时也不曾如此的感受到这样入骨的可怕恐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座城市里除了我外,所有的人都一时间内从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人变成一具具没有任何感情意识的活傀儡?!
“丁零……丁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