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因为今日姜言意和刘氏亲自下厨,在下人们眼中看来甚是新鲜,所以不少下人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地看。
刘氏怕这边的事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对自己的印象更不好,连忙上前一步抢过小丫鬟手上的蒜头,“不就是剥蒜么,我剥就是。”
她瞥了秋葵一眼,心中冷笑,觉得姜言意就是在跟自己拖延时间而已,想把她气走,然后让那个从店里赶过来的丫头来替她做饭。
因此剥蒜的时候,她心情也舒畅了那么一点。
只不过刘氏那一双手,也是鲜少沾阳春水的,每天各种各样的香膏要抹擦不知多少遍,这才将一双手保养得同双十少女无异。
她的手上的皮肤脆弱,又没蓄指甲,剥蒜时为了把那层薄皮抠下来,好几次抠伤了蒜瓣,蒜汁浸入指甲缝里,里面像是火烧一样疼。
刘氏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只觉得大拇指缝里又疼又辣,忍不住哀叫起来:“我的手……”
姜言意刚把猪骨焯完水,一回头见刘氏剥个蒜都要哭了,她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道:“大舅母,你下去用冷水浸浸,上点药吧。”
刘氏觉得这就是姜言意想支开她的计谋,不就是沾了点蒜汁儿吗,比起揭穿姜言意,这点痛算什么!
刘氏忍着痛说,“一点小红肿,不碍事,阿意你快些做菜吧,我还等着学呢!”
姜言意见刘氏一手用丝绢包着大拇指死死捂住,一脸痛色,但还是不肯走,她还颇为纳闷。
熬猪骨汤的工序跟昨天一样,姜言意把汤煲进锅里后,就开始处理秋葵带过来的两条鱼。
她用手掂了掂,两条都超过了三斤重。
想到楚老夫人和姜言归胃口都不大好,她决定做酸菜鱼。
天气太冷,鱼离水太久,已经被冻死了,这也省了姜言意用木槌敲晕鱼的麻烦。
楚家的厨子本来还想帮姜言意处理鱼,却见姜言意手起刀落就开膛破肚,三两下刮完鱼鳞,手法那叫一个凶残,但动作不得不说干脆利落。
洗干净鱼后,把鱼肉和鱼骨分出来,鱼皮上黑色粘膜洗干净,草鱼的土腥味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这粘膜。鱼骨剁段,鱼肉切片,刀法可以说十分精湛。
厨子这一行,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刘氏瞧了这么久,哪怕姜言意已经把汤煲上了,但她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现在走了,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刘氏坚决要监视姜言意做完这顿午饭。
她觉得现在就是一个谁更能等的问题,姜言意想等她离开了找别人做,她在等姜言意出丑,刘氏都做到这份上了,是说什么也不肯放弃的。
姜言意可没空去猜刘氏的这些小心思,她把鱼骨和鱼肉分别腌制好,又把酸菜洗净后切成半指宽的厚片,下锅焯水,去掉酸菜的土腥味。
酸菜鱼算是一道经典川菜,姜言意以前做时,煮出来老有一股腥味,但鱼肉她明明已经完全去腥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不通这个问题,后来才从一个做川菜的老师傅那里得知,酸菜也是有土腥味的,要想把这道菜做得地道,就不能怕麻烦,酸菜也得焯水煸炒去腥。
处理完酸菜,姜言意把锅烧热了,放大油,等大油化了,再加点香油一起烧热,煸炒葱姜蒜,植物油和动物油一起爆炒姜蒜,那股香味实在是霸道,厨房里所有人都在吸鼻子,探头探脑往锅里看。
姜言意下青花椒炒香后,把鱼头鱼骨先下锅煸出水气,这才下酸菜炒出酸气,这时候锅里的鱼肉香和各类佐料的香都已经出来了,姜言意顺着锅沿洒了一勺黄酒,烹出酒香,最后倒入一壶开水,锅里瞬间就咕噜噜开始冒泡,鱼汤浓白,香味顺着滚汤的热气直往上蹿。
姜言意放完调料后,煮了片刻,把鱼骨鱼头捞进一个汤砵里,趁着锅里的滚汤开始下鱼片。鱼片腌制时裹了蛋清,吃起来口感会更加滑嫩,又有一层薄淀粉在表皮,能充分锁住鱼肉的水分,几乎是下锅就熟了。
她把鱼片连汤带肉倒进汤砵里后,撒上切好的蒜蓉葱末和青花椒、茱萸,烧两勺热油往上一浇,“嗞”地一声瞬间爆香。
香气勾得下人们在门口聚成了一堆,连连夸赞。
刘氏则是一脸梦幻,明明她全程都目不转睛盯着的,但这盆香气四溢的酸菜鱼摆在自己跟前时,她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姜言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她:“大舅母,今日这两道菜可学会了?”
刘氏如梦初醒般:“啊?”
眼睛好像会了,但手似乎还没学会。
她心虚捂住已经不怎么疼的拇指,唉声道:“哎哟,我这手好疼,我先回去上个药。”
刘氏一走,秋葵瞧着要到饭点了,也跟姜言意说要回去,姜言意留她用饭,她说什么也不肯。
府上的下人老用异样的目光看秋葵,姜言意也知道她在这里不自在,便装了一盘点心带回去给她吃。
姜言意只做了这两道硬菜,小厮来报说今日府上会有客人,要加菜。姜言意可没那个功夫继续在厨房忙活了,便把位置让给了灶上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