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和的嘴唇张张合合,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已经告诉过惠然了,是职业创伤啊,她还想知道些什么呢?林和的不情愿已经写在脸上,可惠然没有放弃。她向来最会察言观色,如果现在眼前的是其他人,她早就会说“算了”,而不是惹人厌烦地追着他一定要个答案。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如此的坚持。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叫林和吧。一个坚持问,一个不想说,两个人就这么在冷风中僵持了许久,直到有人来打断。陈亮在市场里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出门,刚出门就看到这两个人站在原地互相看的场景,他其实不想打扰两个人,只是能不能看看时间啊,人家市场都要下班了!白天再谈情说爱好吗!他毫不客气地插到两个人中间,由于面对林和太尴尬,纠结一番他决定将自己的帅脸面对惠然。惠然自觉同林和的耐性比拼马上就要靠着自己的坚韧眼神胜出,结果关键时刻居然被一个蠢人打断,她抬头看向来人,语气不好地问:“你干嘛?”
惠然的怒气太明显,陈亮怕她再给自己一杵子,脚下退后三步讪笑道:“非常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谈恋爱,但是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
“请问你们买了婚礼用品了吗?”
惠然:“啊……”难怪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林和在陈亮身后悄摸摸地向她挑眉,意思很明显:你看,你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惠然看他少有的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早晚有一天她自己会找到原因。她对着陈亮倒打一耙:“那你为什么不买?”
陈亮很无辜,他将手里那个超大的喜字帖拿起来给惠然看,“我买了呀,就是我觉得价格有点不太合适。”
“这也太大了吧,”跟惠然上身一样大,“你花了多少钱。”
陈亮伸出两个手指头:“两百块!”
“什么!”
“你是个傻子吗这玩意儿两百块,给我五十块我都不要!”
“我也觉得有点贵。”
“那你为什么还要买啊?”
“就我问价格了不买不好意思。”
惠然上下扫他两眼,“哟,看不出来您平时是这性格啊。”
怼天怼地的话痨平时还真没看出来他还能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陈亮无话可说,他当时也想放下就走,属实是店长太热情了,各种给他推荐,服务十分到位,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好意思不买。惠然又问:“那你为什么不砍价?”
“我砍啦!”
她一脸你继续编的表情,陈亮委屈地小声说道:“可是他说办喜事不能讲价,会把福气讲没的。”
惠然瞬间气消了大半,她还真不能说什么,陈亮也不过是想图一个好兆头。“行了,我去买,你跟我一起。”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回过头一个抛物线扔给林和,林和完美接住,“你回车里等着!”
惠然可是各种市场的老顾客,上学的时候她做各种兼职,和舍友摆摊卖过各种小饰品,都是从这些市场里面进货。大学四年下来,钱没赚多少,但惠然砍得一手好价。上班之后这项技能她也没有荒废,租房子时候的各种东西都是从二手市场买的,质量好还容易砍价,同事们知道她有这项技能之后还会专门来找她,毕竟一件衣服惠然能半价拿下。惠然带着陈亮,各种搜刮,不到半个小时就买齐了办婚礼所需的各种物品,只用了张子明一半的预算。陈亮抱着一堆东西放到后备箱,坐进车里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夸惠然厉害,他知道惠然能说,但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惠然和店主唇枪舌剑,从过去聊到未来,从进货聊到卖货,陈亮还没反应过来,东西就被塞到了他怀里。陈亮合上后备箱,刚想说让惠然坐他的车走,话到嘴边又拍拍自己的嘴巴,干嘛要打扰人家谈恋爱。“你回去吧,我坐林和的车。”
“好嘞!”
两辆车往相反的方向驶去,林和的车里少有的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和加湿器运行的微弱声响。林和也没有选择开口,理智告诉他这不是该说话的时候。等送她到家,惠然依旧没搭理他,解开安全带就要走,林和迅速地按下中控锁,锁上车门,惠然听到落锁的声音,回过头气冲冲地问:“你干什么?”
林和肯定地回道:“你在生气。”
“我不能生气吗?”
“可以,”林和试图和她讲道理,“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
林和眉目含笑,他不是对感情迟钝的人,只是他突然觉得生气的惠然更加生动。他一笑惠然更生气了,“你笑什么?”
“我生气很好笑吗?”
“没有,”林和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觉得你可爱。”
惠然简直是愣在当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这算什么,这是在撩她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林和吗?不会被什么人夺舍了吧。惠然手指着他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眼见惠然都要怀疑他人的真实性,林和赶紧解释道:“别怀疑,我是本人,我只是在夸奖你。”
林和的眼神太真诚,也太炽热,惠然承受不住,林和适时地打开中控锁,她推开车门就跑。巨大的关门声响起,惠然没有跑回家,而是躲在单元门后,感受着冷风,等自己的脸上降温。惠然虽然只谈过一段恋爱,但追求她的人并不少,只是很多都被她掐断在摇篮里。上学的时候也是,有了男朋友之后更甚。所以惠然从来都不是什么不懂感情的女孩子,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一个男人对自己是爱情还是友情。只是林和是不一样的,之前追求她的那些男人会刻意地接近她,找各种理由和她独处,还会约她吃饭给她送东西。但她跟林和两个人是相反的,是她一直跟在林和后面跑,可那只是为了工作。林和是内敛的,他很少会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多余的情绪,除了她。如陈亮所说,林和即便回家顺路,也不会载别人。这几天惠然的车送修,其实林和完全可以拒绝她的蹭车,自然有陈亮会送她回家。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