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明是院长,自然决定医院一切事宜,惠然的拍摄肯定是按照医院的行程来。只是拍摄时间提前,自己还没找到护工,郊区离市区又远中午来不及赶回去,她实在担心爷爷。陈亮没有看出她失神,自己在一旁说着前期的准备:“摄影机已经都安装好了,不过目前只安装了十个病房,时间这么急,摄影师的时间不太好协调。”
张子明表示理解,“目前接收的病人基本都是植物人状态,应该也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你们下个月再来也可以。”
植物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其实这个问题,不只是林和,惠然在之前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她看过一个有关国内临终关怀的视频,那家医院里基本都是植物人,她也曾在网上搜索过各种资料,这个问题的答案中,有说没意义的,有说不如安乐死的,更有甚者说植物人不是人,偏理性的基本同惠然一种想法,只是偏少。植物人的意义,不该由网友来决定。“不用,”惠然喝了口热茶,稳稳地将被子放在桌面,“我和陈亮明天就过来调整,营业那天正式开拍。”
张子明的办公室一直没装修,只简单放了办公桌和饮水机,没有空调,而现在正值八月最炎热的季节,惠然和陈亮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惠然也不知道张子明怎么忍的。办公室虽然没装,但每个病房都装有空调,惠然不得不佩服张子明以病人为先的情怀。晚上临睡前,惠然给林和发了一条信息。五天后,没有鞭炮齐鸣,没有大肆宣扬,如家临终关怀护理院在东山郊区的山脚下安安静静地开业了。营业当天,只有五名病人进院,这五名病人,都是植物人,而他们的床头柜上都摆放了一棵绿色的仙人掌。“林医生,我们医院在十五号开业,你要来参观吗?我可以免费做你的导游。”
林和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六号了,自上一次同惠然见面已经过去五天,他这几天在医院过得浑浑噩噩,惠然没来找他他也没有意识到。林和仔细地盯着屏幕上的十几个字,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没去,惠然会不会失望。“林大主任!”
林和将手机锁屏塞进白大褂口袋,面对着电脑上的病例伸手捂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刚走一个磨人精,又来一个烦人精。“林主任,忙吗?”
林和对他的称呼不习惯,尝试纠正他:“你别主任主任的叫,让人误会了。”
“副主任也是主任,怎么有谁不服气?”
来人是心内科住院总张笑,此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掷色子侃大山样样在行,就算在院里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张笑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搭在林和肩膀上,弯下腰和他对话:“我们主任邀请你参加一台手术,今天下午。”
林和头都没抬,毫无兴趣道:“你们心外的手术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牛逼啊!”
“不去。”
“你先别急着拒绝,先听听手术内容,”张笑做贼心虚般压低声音,“心脏移植,感兴趣吗?”
林和写病例的手顿也没顿:“没兴趣。”
“哎你这人。”
张笑自诩是林和的朋友,之前相处也算愉快,只是林和最近莫名其妙不爱搭理他了,不过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林和不是对他特殊对待,他对每个人都爱答不理。“心脏移植啊,多少人求着上都上不了呢。咱院里一年能有几台心脏移植啊。”
林和只觉得他在自己耳边像蚊子一样嗡嗡嗡,不耐烦地回:“你想上你上。”
“我要能上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张笑恨铁不成钢,林和的名头别说院里,外院都知道,当年轮转的时候每个科室都抢着要他,刚开始林和选的是神内,没想到只在神内待了一年,林和就主动申请调到急诊科,跌破了众人的眼镜。明明是同期进院,张笑还在住院医的位置苦苦挣扎,林和已经是副主任了。天才就是天才。不论张笑再说什么林和都不搭理他,无奈张笑只能愤愤离开。林和以为自己总算能安静了,便去急诊重症监护室检查病人,只是没想到再回诊室,又迎来了一尊大神。只不过这位是真大神,心外科一把手刘主任。林和再怎么厉害,也得乖乖地低头和刘主任打招呼:“主任您怎么来了。”
“哼,”刘主任说话丝毫不客气,“怎么林医生做了主任架子都摆上了,还得我亲自来请你吗?”
“我怎么敢,”林和知道刘主任为何而来,只能再把理由拖出来委婉拒绝,“心外的手术,我上台于理不合啊。”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磨磨唧唧怎么做医生!”
刘主任脾气暴躁是院里出了名的,只要被他抓住小辫子,不管是谁他都能怼上两句,他也不管林和的理由是什么,直接拍板定下,“这台手术,林和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